第九章 质子萧彻暗伤重,香囊“巧合”解危(1 / 2)
黑暗。无边的、沉重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视觉被剥夺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粘稠的墨汁中艰难跋涉。沈清欢蜷缩在破屋冰冷的角落里,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身体因为寒冷和内脏的隐痛而微微颤抖。那方浸透了咳出鲜血的旧罗帕被她紧紧攥在手心,刺鼻的铁锈味混合着冷宫特有的霉味,成了她感知世界的重要锚点。
静姝昨夜通过密道送来的食物和一小包粗盐,成了她唯一的慰藉。她摸索着,用盐粒就着硬邦邦的馍馍,小口小口地啃着,动作迟缓而艰难。每一次吞咽都牵扯着喉咙的干涩和肺部的闷痛。失明带来的不仅仅是行动的不便,更是对未知的、无时无刻的恐惧。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风声、枯枝断裂声、甚至老鼠的窸窣声——都会让她瞬间绷紧神经,心脏狂跳。
【视觉剥夺倒计时:54:22:17……】
冰冷的数字如同诅咒,烙印在意识深处。时间从未如此漫长。
她摸索着,将静姝包裹食物和盐的油纸小心地叠好,塞进怀里。指尖触碰到怀里另一个硬硬的小布包——是昨天混乱中,她情急之下塞进怀里的那个装着捣烂野薄荷的破旧小瓷瓶。
就是这个东西,差点要了她的命,也暂时保住了小公主的命。
薄荷……气味浓烈……清凉……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闪现的火花,猝不及防地划过沈清欢混沌的脑海。
静姝在纸条里提到,薇薇在乐坊叫林薇……而乐坊,似乎离西苑不远?西苑……凝香阁……旧引水渠……
如果……如果她能把一些气味浓烈、有驱虫或宁神效果的“野草”制成香囊之类的东西,通过密道送给静姝,再由静姝想办法转给薇薇?乐坊人多眼杂,舞姬佩戴个香囊驱驱汗味或蚊虫,应该不会太引人注目?这样,或许能让薇薇知道,她还活着,就在冷宫附近?
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无法按捺。这不仅是为了传递信息,更是她在这无边黑暗中,抓住的一丝主动,一种对抗绝望的微弱力量。
她立刻摸索着,爬到墙角那个破瓦罐旁。里面除了埋着的车前草根茎,还有她之前收集的一些晾干的野薄荷叶子,以及几株在“望气术”还能用时发现的、有轻微安神效果但气味不显的野菊花。她小心翼翼地将薄荷叶和菊花分开,凭感觉抓取分量。
没有针线。她摸索着,从自己那件灰蓝色布衣的下摆内衬,用牙齿和手指配合,艰难地撕下两块相对完整的布片。布料粗糙,边缘毛糙。她将薄荷叶和菊花分别放在布片中心,然后凭着感觉和记忆,笨拙地将布片四角拢起,像包包子一样,用撕下的布条当作绳子,一圈圈紧紧缠绕、打结。
她做得很慢,很艰难。看不见,手指因为寒冷和高烧后的虚弱而僵硬麻木,布条又细又糙,好几次差点脱手。粗糙的布条边缘将她的指尖勒出了细小的血口,她也浑然不觉。
终于,两个极其简陋、歪歪扭扭、散发着浓郁薄荷清凉气和淡淡菊花苦涩味的“香囊”在她手中成型了。一个薄荷为主,清凉刺鼻;一个菊花为主,气味稍缓。
她摸索着,将那个薄荷味更浓烈的香囊小心地揣进怀里,贴近心口的位置——这是准备给薇薇的。另一个菊花香囊,则被她紧紧攥在手里。这不仅仅是一个香囊,更是她在黑暗中挣扎求生、试图联系姐妹的微弱信号。
就在这时——
砰!咚!哗啦——!
一阵激烈的、不同寻常的打斗声和重物撞击声,伴随着几声压抑的闷哼和金属交击的刺耳锐响,猝然打破了冷宫外围死水般的寂静!声音似乎离棠梨院不远,就在那堵破败的宫墙之外!
沈清欢浑身一僵!失明放大了她对声音的敏感,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怎么回事?宫墙外怎么会有人打斗?是巡逻的侍卫?还是……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那个菊花香囊,身体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打斗声异常激烈,却又透着一种刻意的压抑,仿佛不想惊动太多人。沉重的喘息声,肉体撞击墙壁的闷响,利器破空的风声……还有一声极低的、带着异域腔调的、仿佛强忍剧痛的闷哼!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冲突靠近!宿主暴露风险上升!建议保持隐蔽!】系统的冰冷提示音在黑暗中响起,更添几分紧张。
沈清欢一动不敢动。外面的打斗似乎越来越近!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靴子踩在积雪上的嘎吱声,以及兵刃划破空气的锐啸!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一个刻意压低的、凶狠的声音响起。“哼……就凭你们几条看门狗……”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喘息,却充满了桀骜不驯的冷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也配拦本王子的路?!”
王子?异域腔调?沈清欢心中猛地一凛!难道是……质子?!
念头刚起——
“砰!!!”
一声巨响!棠梨院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旧宫门,竟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碎裂的木屑飞溅!
一道高大的、带着浓重血腥气和凛冽寒意的身影,如同失控的野兽般,踉跄着跌撞进来!
来人似乎也没料到门后是这般景象,脚步一个趔趄,闷哼一声,单膝重重跪倒在冰冷的雪地上!他一手捂着腰腹的位置,指缝间有暗红的液体不断渗出,滴落在洁白的积雪上,触目惊心!另一只手中紧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弯刀,刀身染血,寒光凛冽。
他穿着一身玄色窄袖劲装,衣料华贵却已破损多处,沾满血污和尘土。一头微卷的深栗色长发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部分面容,但露出的下颌线条冷硬如刀削,紧抿的薄唇毫无血色。即使重伤狼狈,跪倒在地,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桀骜、野性以及……浓重到化不开的阴郁戾气,依旧扑面而来!
正是敌国送来大宋的质子——萧彻!
他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苦,腰腹处的伤口显然极深。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深陷在凌乱发丝后的眼睛,如同受伤的孤狼,充满了警惕、暴戾和冰冷的杀意,瞬间锁定了破屋门口那个蜷缩在黑暗中的模糊身影!
四目相对——虽然沈清欢什么也看不见。
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瞬间笼罩了沈清欢!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上头顶!她能“感觉”到那道如同实质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皮肤!
“谁?!”萧彻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毫不掩饰的威胁。他手中的弯刀微微抬起,刀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
沈清欢吓得魂飞魄散!她想尖叫,喉咙却像被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想后退,身体却僵硬得如同石头!巨大的恐惧让她下意识地将手中紧攥的那个菊花香囊当作唯一的“武器”或“盾牌”,猛地挡在自己身前!
就在她因为极度恐惧而动作过大的瞬间——
“咻!咻咻!”
几道破空之声从门外袭来!是弩箭!
萧彻瞳孔骤缩!重伤之下,他强行拧身躲避!
“噗嗤!”一支弩箭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带起一溜血花!另一支则狠狠钉在了他刚才跪倒位置旁边的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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