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此非圣意,此非圣人圣明之意!此乃奸佞蒙蔽之圣意!(1 / 2)
第二日,诸多军将,已然在大帐之外等了一个上午了,燕王殿下整夜不眠而叹,却说众人,其实也是焦头烂额……
进退不是,两难之选,谁真能想到什么办法吗?显然不可能再有办法了……
直到午后,燕王才召众人入了中军大帐,也上了一些简易伙食,燕王在吃,众人自也吃。
都没什么话语……
着实是无话可说,说退……自是大好局面毁于一旦,来日苦战也不知是几十年还是上百年……
说不退,看一眼当面燕王,来日要么是众人皆罪,要么是燕王一人一命……
燕王狼吞虎咽吃罢,起身,左右眼神一扫:“走,随某往东南上高处去看一看……”
众人都不多言,只管跟着走就是,数百马蹄飞奔就去,到得一处百多米的山后,众人下马上山。
山顶之上,视野良好,远远往东望去,皆是金军营寨,营帐连绵,人影如蚁……
苏武驻足最前,久久不语……
其实也不用说什么,都亲眼在看,都看得到,面前这么一支金军,十万之数,数万之骑……
放在哪个时代,都能强横一时,哪怕是在大唐之时……
谁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女真,大敌也!
此番却是上表称臣了……
苏武幽幽一语:“真想请天子也到此处亲眼瞧瞧……”
众人闻言,自也皆有同感,但凡天子到得这里看了这一眼,定也不会出了罢战的圣旨。
可惜,天子不可能看得到这一幕。
苏武回头去,依旧是用视线把每个人都看到一眼,慢慢说道:“若是不退兵,粮草最多一二月,许还有个时间差,还能运送一批来,能多上几天,但一定超不过两个月,两个月内,万万不可能灭亡女真,为了将来你们再与女真为战之时局势能好,所以,一个半月之内,定要破这临潢府,有这城池,只要女真来犯之时能坚守住,你们来日应对起来,自就容易许多……”
这话听着听着,好似苏武在交代遗言一般……
众人此时情绪上其实都安定不少,不比昨日激动,叹息摇头者一大堆。
也有鲁达来言:“哥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来日哪怕再击女真,也当是哥哥再带着洒家来……”
刘正彦也点头:“是啊,大王若是不来,我等何人领兵啊?眼前如此之敌,何人能保军心士气之振作?何人能说他定是有胜无败?再说……大王,我等能信何人?出塞千里,岂能是玩笑之事?”
苏武摆摆手,回头继续去看远眺那女真营寨,慢慢说道:“你们从来不曾把这件事想得透彻,其实啊,不论是退兵也好,不退兵也罢,我来日再也不可能如今日这般统领几千里边军,你们来日也不可能再在我麾下为战了……”
众人闻言一愣,这是何意?
其实道理不难,但凡这次战事结束,苏武是回去宣麻拜相也好,亦或是回京去戴罪也罢,来日怎么可能还让苏武掌控如此无比之权柄?
如今苏武之权柄,着实过大,便是什么安禄山之辈,也远不如苏武今日……
苏武如此权柄,不论在哪个时代,那都是不合理的事情。
就听苏武继续说:“所以啊,这次,不退兵了,再是如何,也当把这临潢府城池克下,为你们将来作战留个好局面,否则来日,你们不知要打多少年去,要死伤多少袍泽兄弟……乃至若是战事不利,后果更是不堪设想,所以此番,我意已决,不论如何,战事还是要打!”
“那一个多月后,哥哥你可怎么办啊?”鲁达急忙来问。
苏武背对众人,轻轻摆手:“许久之前,我说过一句话语,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可祸福避趋之……今日,践行此言也,不论天子如何看我,不论朝臣如何看我,不论天下百姓如何看我,今日,为国为民为社稷,此番必是要战!”
天空很高,云也纯洁,一时和风微微拂过,苏武衣裳正在轻舞……
有日头斜来,直把苏武一照,苏武满身金线龙蟒华服,正是熠熠生辉……
说什么伟大,正义,加个光明,有时候难以去想,有时候却直观非常,直透人心!
岳飞,他不是一人,他是一大类人的代表人物!
便越是他这一类人,就是最懂,最能感受到,最能共情!
鲁达忽然竟是落泪,要说心思纯真,鲁达之辈,无人可出其右,一语说来:“早知如此,昨日我就不该说那些不该退兵的话语,昨日就该说退兵罢了!”
显然鲁达与众人此时都感受到了,燕王之意,已然决绝。
便是鲁达一语来,岳飞立马低头,岂能不也是悔之晚矣,昨日那些话,他说得也多,许真是众人之语,逼得燕王如此吧……
也想君王,想天子,期待天子来日,定是圣明的,一定圣明,能通事理,能知忠义!
想到这里,岳飞一语来:“大王,我等军将,一定联名上书,把今日之事与天子说清道明,天子圣明,定是能知大王今日之忠义!”
苏武转头去看,笑了一下,苦笑,年轻人,聪明得紧,只是还年轻,对人心之恶少了了解。
也是吴用一语来:“休要胡来,你若这般去做,岂不更陷大王于绝境?”
岳飞一时不解,左右去看。
没人给他解释……
苏武转头来:“走了,回去,备战!”
众人点头,跟着苏武转身回营,也有许多人还回头去看一眼那金军连绵无尽之营寨……
苏武走在最头前,还有一语来:“尔等此番定要死战才是,我自可死,但一定要死得名声千古,不能真死成一个万世之骂名!”
其语之意,那就是要打赢,打赢了苏武做这一切才有意义,若是抗旨不遵还打输了,那苏武真就只有万世骂名了,再怎么也洗不白了。
众人在后,一时心中悲怆不已……
就听岳飞立马一语高喊:“末将先锋在前,先死罢了!”
就听得左右之言四起。
“同死罢了!”
“同生共死,就在今朝!”
“大王放心,定不敢有丝毫偷生之念!”
“必胜!”这一句是刘可世喊的,他许着实不那么愿意死在此番。
苏武快马下了山,上马就回。
众人再回大帐……
苏武招来宣赞,一语去:“你回吧,速回,越快越好,回去复命,就说我苏武在军中一人权柄在握,不肯退兵,与旁人无碍!”
宣赞为难不已,他岂能不敬佩此时之苏武?他开口来:“大王,下官回去,定是把军中之事如实回复!”
岳飞激愤而起,加了一语来:“是啊,宣承旨只管回去说,就说是全军将士,皆是此意,不能退兵!”
岳飞岂能是没有义气之人?
便有姚平仲一语去呵斥岳飞:“你这厮休要聒噪!打好你的仗就是!”
岳飞被老前辈呵斥一语,满脸涨红,左右去看,一时无言。
苏武点头来继续与宣赞说:“你乃郡马出身,本是知事之人,岂能不知许多事是无用功,且还会好心办坏事,不要牵涉诸位了,更不要再回去让天子惊惧了,便都是我一人为之,与诸多军将无关。”
宣赞悲戚之中,无奈点头:“遵命就是,遵命就是啊……”
“速去,路上莫要拖沓!”苏武摆摆手。
宣赞一礼:“大王保重,诸位保重!”
说着,宣赞已然出门。
“散了吧……”苏武摆手去。
众人便也点头,争论什么,没有意义了,主心骨是燕王,燕王其人,从来决绝,多言无益,做好眼前之事,随同效死一番,也全与燕王私人之忠义。
权利地位算什么?荣华富贵算什么?
至少在此时此刻,都不算什么……
岳飞出门去,心下难受憋屈,左右去看,便几步追到姚平仲身旁。
“随来做甚?”姚平仲脾气向来不好,此时更是心中悲戚,脾气更是差了许多。
岳飞不气,有礼有节先躬身,再问:“末将是想请教一二……”
“请教?哼!照你刚才大帐所言,我等军汉皆是齐心一心,皆拥护燕王之意,违背天子之命?那天子岂不惊惧得立马召天下之兵北上来阻挡我等回师?你啊,我,所有人,都成了燕王亲信之党,都成了乱臣贼子!”
姚平仲态度着实不好,但他真与岳飞详细解释了。
岳飞立马呆愣当场……
“幼稚可笑,臣子之道,何其难也,君臣之事,何其繁杂,自古有言,伴君如伴虎,只道是胡说?笑话……”
姚平仲可不等岳飞,只管迈步快走。
岳飞被连连斥责,却并不再涨红满脸,反而面色起白,他头前还本是街边阳光少年郎,正是热血在心,一身武艺不知上哪施展……
昨日之前,他正是战阵之上施展才华的悍勇有谋之军将,从做点埋伏敌人游骑之事,到开始掌管一路军马死战不退,大获全胜,冉冉而起,自也还有那意气风发。
只觉得世间一切,仿佛皆是美好,将来前程,那更是不必多言,还有那报效家国之志,青史留名之念……
却是此时陡然感觉这世界好似不美好了,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崩塌一角。
自也无人管他,他好似行尸走肉一般往自己营寨而去。
若是换个人来,这点事,不至于此,偏偏岳飞,这点事,就至于此。
宣赞快马在路上奔驰,塞外凶险,他身负要事,自也不敢磨蹭多留,他知道一切,更知道自己要做的事何等重要,便是一定要把话语带到京城去,一定要让众人皆知,抗旨之事,乃苏武一人所为。
如此,来日这大宋之强军才能保留,来日还能与女真再战的资本,那山头之上,他也亲眼去看了,女真可不是什么宵小之辈,实乃无比强横之敌也!
却是一路快马去,马匹奔得越快,宣赞心中便越是憋屈难受,实在不知,这事,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这好好的大宋朝,短短数年,好似一切都变得奇奇怪怪……
近些时日,他在枢密院里,常常也是愁眉不展,当然不是因为今日之事,而是其他事,全国各地,时不时就来军情。
军情许多,河北起贼,岭南起贼,福建起贼,连四川都起贼,更不用说陕西之地,更也起贼……
江南两浙,时不时也还听得摩尼余孽作乱……
虽然贼势都不大,诸多州府都有应对,枢密院军令一到,诸多州府更是合围出击,贼势就减就弱就灭……
但怎么到处起贼呢?以往不是不起贼,但也没有这么一下子都聚在一起四处而乱……
这天下,怪了嘿!
临潢府里,苏武还在等,等那契丹贵族少年撒八行事之信号。
苏武显然也开始有些急了,有时候夜里,睡不着,会亲自出寨往那山头去看,看那撒八的信号之火有没有点起来。
每次自也无功而返,吴用也劝说,这事不能急,急则难成,一定是天时地利人和,一定是那撒八开始在军中慢慢与人熟悉了,开始不那么拘谨小心了,旁人对他也开始信任一些了,事情自就水道渠成……
苏武听得进去,只是时不我待,心中也想,实在不行,那就强来。
自就是室韦与契丹之人攻打临潢府城池,女真自出寨为犄角之势,随时救援,那就与他们拼一把……
这是最后无奈之举,苏武是万万不愿的……一个半月的时间截止之时,却也只有如此。
为何一个半月,自还要留一些粮草在路上,也要留一些粮草备用,不能真到那锅干碗净之时。
苏武也下文去催促一下大同与西北,让他们尽早再发一批粮草来。
草原之粮草,也每日在催,甚至派人去严厉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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