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血染青天(下)(1 / 2)
陈瑞钿猛拉操纵杆,试图寻找失散的长机林耀华。
透过布满油污和血痕的风挡,他看到了林耀华的伊-15正被两架日军的九六式舰战机死死咬住,林耀华做着剧烈的蛇形机动,机身在弹雨中剧烈颤抖着。
因没有无线电,无法呼叫支援。陈瑞钿猛推油门,发动机爆发出悲鸣般的嘶吼。他冒险放弃了高度优势,从侧面高速切入,机头直指那架正在锁定林耀华尾部的日机,这是极其危险的掠袭,稍有不慎就会冲入友机航线。
距离急速拉近,一百米....他疯狂按动射击钮,但机枪却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咳嗽,(弹药告罄)几发子弹歪歪斜斜地撞在日机机翼上,迸出几点火星。虽然未能击落,但这突如其来的干扰迫使日机放弃了绝杀,猛地进行侧滚展开规避。
林耀华顿时压力骤减,趁机一个剧烈的横滚摆脱了另外一架敌机。两机在空中交错而过,陈瑞钿看到了林耀华比了一个竖起的大拇指,这是天空之上,袍泽之间最珍贵的语言。
然而,这无声的默契瞬间就被更浓重的死亡阴影覆盖。
陈瑞钿眼角余光瞥见,一架日军的九六式舰攻机利用下方云层的掩护,正悄然扑向汉阳兵工厂那片毫无防护的厂房。
“干!”
陈瑞钿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这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于是他猛的一拉操纵杆,座机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强行转向,机头直直的指向那架日军战机。
航校石碑上的誓言这一刻在他的脑海中炸响:
“我们的身体、飞机和炸弹,当与敌人兵舰阵地同归于尽!”
波特兰的阳光、父亲含泪的眼、林耀华刚刚竖起的大拇指……无数画面在眼前碎裂。他放弃了所有战术动作,将油门一推到底,伊-15如同扑向火焰的飞蛾,拖着受伤的身躯,带着仅存的弹药,决绝地撞向日军的飞机。
没有犹豫,没有悲鸣。只有引擎燃烧生命般的最后咆哮。
五十米!三十米!日军飞行员惊恐扭曲的脸在他染血的护目镜里不断放大,陈瑞钿甚至能看清对方风镜上反射出的、自己座机那燃烧的机头。
就两架战机即将相撞的一瞬间。
“咚咚咚咚!”
一串猛烈而精准的机炮炮弹,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突然从斜上方撕裂了空气,狠狠灌入那架日军的九六式舰攻机右侧机翼与引擎结合部,是布拉格韦申斯基的伊-16。
他从高空俯冲而下,炮口的硝烟还未散去。
致命的炮弹瞬间撕开了九六式舰攻机的右翼根部,整片机翼如同被巨斧劈开,带着扭曲的金属断口和喷溅的燃油,轰然脱离机体。
失去平衡的日军飞机就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打着螺旋,拖着长长的火焰与黑烟,一头栽向汉口江滩外的荒野,巨大的爆炸激起了冲天的水柱。
陈瑞钿本就燃烧的座机,被这近在咫尺的爆炸所产生的狂暴气流猛地掀飞,失控的战机如同狂风中的落叶,翻滚着坠向武昌郊外灰蒙蒙的田野。
这时,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用尽最后力气拉动弹射环。
砰!
巨大的冲击力狠狠的砸中他的后背,他只觉得眼前瞬间漆黑一片,然后是冰冷的狂风灌入肺叶,他就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被抛向天空。
白色的降落伞在头顶艰难绽开,像一朵迟开的、苍白的祭奠之花。下方,武汉三镇在浓烟与烈火中无声地燃烧、呻吟着。
陈瑞钿重重砸进武昌郊外泥泞的稻田,左臂传来骨头折断的剧痛,他的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间的刺痛。
他挣扎着割断缠绕在一起的伞绳,仰躺在冰冷的泥浆里,大口喘息。天空的云层还在翻卷、扭动。零星的爆炸声和沉闷的防空炮声从远方传来,但属于战斗机的尖啸与轰鸣声,此时已然沉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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