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解梦(1 / 2)
陆沉渊与钱大海自伙房中并肩而出,还未行至柜台,便听得邻近一桌,有几个本地闲汉正自阴阳怪气地高声说笑。
其中一人斜眼觑着角落里那四个新住进来的外乡大汉,朗声道:“哎,我说哥几个,听闻近海那边的听潮阁,才是观潮的最佳去处,想必那儿的房钱,也是寸土寸金罢?”
他身旁一人立刻会意,接口笑道:“那是自然!我可听说了,今儿个便有几位好汉,嫌那儿风水太好,镇不住自家的气运,特地挪到咱们这万民滩来,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番话说得是夹枪带棒,满堂之人,谁听不出是在讥讽那四个大汉被人从近海那边的上等客栈赶了出来?
登时便有不少人投去戏谑的目光。
那四名大汉本是江湖散修,最重脸面,此刻被这般当众奚落,如何能忍?
其中一个性子最是火爆的络腮胡子,“啪”的一声将酒碗重重顿在桌上,震得碗中酒水四溅,怒喝道:
“你这厮放的什么屁!我等兄弟是瞧着此处清净,才愿屈尊于此,与那帮附庸风雅的公子哥儿挤在一处,反倒污了咱们的耳朵!”
那闲汉嘿嘿一笑,道:“好汉说得是。想来也是,听潮阁那等地方,去的都是宗门贵胄、世家子弟,身上随便一件佩饰,怕都比咱们寻常人一辈子的嚼用还多。这等人,咱们确实是惹不起,也比不过。”
他这话明着是自谦,实则更是将那几个大汉往“穷酸”二字上引。
那络腮胡子登时被激得满面通红,脖颈青筋暴起,霍然起身,指着那闲汉骂道:
“你懂个什么!金银俗物,焉能与天地奇珍相提并论?我等兄弟行走南海,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一桩异宝,便是那些王公贵胄见了,也得眼红!”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
众人皆知,这十年一度的望海潮,确有不少海外散修携奇珍异宝前来互通有无。
那闲汉眼中精光一闪,知是激将法奏了效,故作不信道:
“哦?不知是何等异宝,竟有这般大的口气?好汉莫不是在说笑罢。”
“说笑?”
那络腮胡子怒极反笑,挺起胸膛,傲然道,
“不妨告诉你,我等兄弟手中这件宝物,名为沧海月明玉!其内自成一轮明月,能定心神,压浊流!你这井底之蛙,可曾听过?!”
“沧海月明玉”五字一出,堂中霎时哗然。
近来这镇海川中,关于此宝的传闻早已是沸沸扬扬,众人只闻其名,未见其物,不想今日竟在此处遇上了正主。
一时间,无数道目光,或贪婪,或惊疑,或好奇,齐刷刷地投向那四个大汉。
那起哄的闲汉亦是一怔,随即笑道:
“原来便是几位!失敬失敬!只是好汉说得这般热闹,我等却也只是听个响儿。正所谓空口无凭,眼见为实。何不将那宝玉取出,也让我等凡夫俗子,开一开眼界?”
“正是!取出来瞧瞧!”
“让我等也沾沾仙气!”
周遭登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那络腮胡子本是血气上涌,此刻被众人这般一捧一激,反倒有些骑虎难下。
他身旁一个较为沉稳的汉子连忙拉住他,低声斥道:
“三弟,休得胡言!宝物岂可轻易示人?”
说罢,他站起身来,对着四下一抱拳,沉声道:
“诸位见谅,此物干系重大,实不便当众取出。我三弟性情急躁,方才多有得罪,我在此代他赔个不是了。”
他话说得虽是客气,态度却坚决无比,任凭周遭如何鼓噪,只是摇头不应。
众人见无热闹可看,便也渐渐失了兴致,各自转回头去,只是那议论之声,却是不绝于耳。
陆沉渊将这一场闹剧尽收眼底,心中却无多少波澜,只当是江湖客寻常的口舌之争。
他目光一转,正要去看钱大海的反应,心想他听闻这等异宝到了自家店中,不知该是何等欢喜。
只见钱大海脸上那副万事亨通的生意人笑容,此刻竟似凝住了一般。
他那双总是眯成一条缝的小眼,此刻不见半分喜色,反倒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忧虑与烦躁,整张脸更是愁得五官都快要挤到了一处去。
这般神情,不过一闪即逝。
待他察觉到陆沉渊的目光,脸上那份忧愁已然敛去,又换上了那副和气生财的笑脸,只仿佛方才那瞬间的失态,不过是他一时的错觉。
陆沉渊默然不语,只将这微末细节,牢牢记在了心底。
方才那两个馒头带来的暖意,尚未散尽,一丝疑云又悄然笼上了他的心头。
……
上官楚辞自镇魔司衙门出来,天色已近黄昏,本欲径直返回观潮客栈,行至太白酒楼左近,却不由得放缓了脚步。
只见那酒楼之下,人潮熙攘,叫卖之声此起彼伏,却有一处角落分外静谧。
一张破旧方桌,一面褪色布幡,上书“猜心”二字。
青衫女子斜倚在一条缺了腿的板凳上,意态慵懒,似醉非醉。
正是陆沉渊那位师父,司徒仙姑。
上官楚辞立于街角,眸光微凝,远远打量。
她对陆沉渊这位师父的来历,早已存了十二分的好奇,此刻见她这般气度,心中更是暗自称奇。
忽地,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唇角一勾,收起折扇,来到那方桌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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