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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无常经(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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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

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的安静。

赵九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手里紧紧攥着那把还带着别人血腥气的刀。

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风声没了。

人的呼吸声没了。

烛火摇曳的噼啪声也没了。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那扇门落下的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所有声响。

空气里的味道变了。

不再是那种混杂着腐朽、血腥与尘土的污浊气味。

而是一种很干净的带着一丝微凉的石头独有的味道。

他试探着向前迈了一步。

脚下不是冰冷坚硬的石板,而是一种柔软的,带着些许弹性的触感。

像是什么东西的皮毛。

他蹲下身,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

是一张完整的兽皮地毯,很厚,很软。

就在他的指尖触及地毯的一瞬。

嗤。

一声轻响,像是有人在远处划着了火折子。

前方不远处,一豆昏黄的火光骤然亮起。

那是一根插在墙壁烛台上的蜡烛自个儿燃了。

火光很弱,却足以让赵九看清自己身处的这个地方。

这是一间很小的石室。

四四方方,一眼就能望到头。

墙壁被打磨得极为光滑,脚下铺着厚厚的兽皮地毯。

正对着他的墙边摆着一张小小的石桌。

桌上也点着一根同样的蜡烛。

烛火旁,摆着一个木制的托盘。

盘子里是一块烤得焦黄流油的肉,看样子,像是羊腿。

肉的旁边,还有一个黑陶的杯子,以及一个鼓鼓囊囊,用麻布包着的东西。

赵九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一股难以抑制的饥饿感,如同被唤醒的野兽,在他的胃里,疯狂地咆哮起来。

他拖着伤腿,一步一步,警惕地走到石桌前。

那股浓郁的肉香,混合着某种谷物特有的香气,像一只无形的手,蛮横地钻进他的鼻腔。

他没有立刻去碰那些食物。

他拿起刀,用刀尖小心翼翼地挑起一小块肉,凑到鼻尖闻了闻。

没有异味。

他又将那块肉放在烛火上烤了烤。

肉里的油脂发出滋滋的声响,没有冒出任何不该有的烟雾。

他这才放下心来,不再犹豫。

他将那一大块羊腿肉,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上的最后一丝肉筋都没有放过。

长年的饥饿都是经验,娘教过他,人在最饿的时候,见到食物一定要慢慢吃,否则那些食物进了肚子里,就会要了你的命。

他打开麻布包。

里面是两个还带着温热的馒头。

他一口气将两个馒头都塞进了嘴里。

最后端起黑陶杯子,将里面的清水一饮而尽。

一股暖流,从胃里升起,缓缓流遍全身。

那两根断裂的肋骨,似乎不再那么疼痛。

血毒带来的灼热感,也被这股暖流暂时压制了下去。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里,重新充满了力气。

吃饱了。

在这鬼地方,竟然能吃上一顿饱饭。

赵九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托盘,心里却没有半点喜悦。

他知道,这顿饭不是白吃的。

无常寺里的菩萨,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他的目光落在石桌上,那根静静燃烧的蜡烛旁。

那里还放着一样东西。

一本很薄的书。

书的封面是用某种不知名的兽皮制成的,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青灰色。

上面没有字。

赵九伸出手,将那本书拿了起来。

入手微凉,带着一种古旧的质感。

他翻开了第一页。

三个用朱砂写就的,笔锋凌厉如刀的大字,映入眼帘。

《无常经》

他的瞳孔,微微一缩。

无常经。

石壁上的血字,第一句“无常经成者,入无常寺”。

原来,这就是钥匙。

他继续向后翻去。

书里面,没有长篇大论的经文。

只是一幅幅,用极其简练的笔触,勾勒出的人体图。

每一幅图上,都标注着一些红色的线条与圆点,似乎是某种经脉与穴位的走向。

而在图画的旁边,则是一套套,同样用图画展示的,简单而又致命的招式。

劈,砍,刺,撩……

每一招,都直指人身要害。

没有半分花哨,只有最纯粹的,最高效的杀戮。

这不是什么佛经。

这是一本,教人如何杀人的秘籍。

赵九一页一页仔细看着。

他的脑子转得飞快。

七扇门。

一日一开门,一日一死战。

胜者有食。

现在,又多了这本《无常经》。

所有的线索,都在这一刻,被串联了起来。

每天,都有一场必须分出生死的战斗。

赢的人可以活下来,可以得到食物,可以继续学习这本杀人的经文。

输的人,就成为赢家脚下的骸骨,成为这片土地的养料。

日复一日,直到决出最后的,那个唯一的胜者。

赵九合上了书。

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看向那扇严丝合缝的石门,仿佛能穿透那厚重的石壁,看到外面那个同样被困住的裴麟。

看到那个,被愤怒与羞辱冲昏了头脑的姜东樾。

明天。

天亮之后。

这七扇门里,会有一扇,被重新打开。

然后就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斗。

他的对手,会是谁?

是冷静得可怕的裴麟?

还是那个手持强弩的姜东樾?

亦或是某个他从未见过的,同样被关在这该死地方的陌生人?

赵九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

他合上书,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的迷茫已经不见了。

他重新拿起那本《无常经》。

目光落在第一幅图上,那个简单的,却蕴含着无尽杀机的姿势。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拖着那条伤腿,在这间只够一人转身的石室里,一板一眼地举起了手中的刀。

他只有一个晚上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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