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静心阁,蛛丝马迹(1 / 2)
夜幕像被浓墨染透的绸缎,沉甸甸地压在野山坪修真院的屋顶上。连最亮的启明星都躲进了云层,只有几缕月光挣扎着穿过静心阁墙外的老槐树,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被揉碎的银箔。
云澈贴着墙根往前走,靴底踩在青砖的凹陷处,发出几乎听不见的轻响。他穿着件深灰色的夜行衣,是苏云特意用“隐光布”缝的,布料里织着细如发丝的银线,能吸收月光,在阴影里几乎隐形。路过巡逻弟子的灯笼时,他像片叶子般滑进槐树的阴影,指尖攥着的清心玉突然烫了一下——那是林溪月临走前塞给他的,玉里裹着她的三滴心头血,遇魔气便会发热。
三天前从黑风崖回来,这玉佩就没安生过。起初只是温润,后来渐渐发烫,今晚更是像揣了块火炭,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灼意。周教师说沈砚被关在静心阁最深处,由李老亲自看管,可云澈总觉得哪里不对。李老向来慈悲,听说当年雪城之事后,还特意让人给沈砚送过三瓶“续骨膏”,怎么会突然用玄铁牢门和锁灵链?
“云澈哥。”
苏云的声音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夜的寂静。她从树后绕出来,手里捧着个梨木小盒,盒盖边缘的铜扣被她捏得发亮。她穿的夜行衣是浅灰的,袖口绣着朵小小的驱蚊草——那是她娘教她的,说夜里行动难免碰着毒虫。
“真的要进去吗?”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张师兄说,静心阁的禁制是李副院长亲手布的,用了‘锁灵阵’和‘清心符’两层,阵眼嵌着上品灵石,据说能挡灵韵境修士半柱香……”
云澈回头看她,月光恰好落在她脸上,能看见她眼下的青黑——为了画破禁符,她昨夜几乎没睡。“必须去。”他的声音很沉,青禾剑在袖中轻轻颤动,剑穗的灵珠映着远处的灯笼光,“今天下午我在议事堂外撞见李老,他袖口沾着点黑灰。”
他抬手,指尖虚虚画了个菱形:“是蚀心石的粉末,只有矿洞最深处才有。周教师还说,三百年前矿洞惨案,负责收尾封洞的,正是年轻时候的李老。”
苏云的脸“唰”地白了,捏着木盒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你是说……李副院长和矿洞的魔气……”
云澈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转身往静心阁的侧门走。侧门藏在两株老柏之间,是道铜制的小门,门环是两只衔着宝珠的铜兽,宝珠上刻着繁复的符文。此刻符文正泛着淡淡的金光,像有水流在上面缓缓淌过。
苏云深吸一口气,从木盒里取出张黄符。符纸比寻常的宽些,上面的朱砂符文是用她的指尖血调的,笔画边缘泛着极淡的红雾——那是“破禁符”的最高境界,能暂时扰乱阵法的灵力流转。她指尖沾着点清水,快速在符纸右下角补了道“引气纹”,然后将符纸轻轻按在铜门的兽首宝珠上。
“滋啦——”
符纸接触到符文的瞬间,像是滚油遇了水,猛地冒出阵白烟。那烟不是寻常的灰白,而是带着点淡紫,散发出股烧焦的艾草味。铜门上的金光剧烈地闪烁了几下,像风中的烛火,渐渐黯淡下去,只剩下几道浅浅的金痕。
“只能维持半柱香。”苏云飞快地收回手,指尖被烫得红了一片,“里面还有三层禁制,第一道在甬道中段,是‘踏雷阵’,踩着石板缝走就没事;第二道是‘迷魂符’,贴在石壁的油灯旁,看见黄色符纸就避开;第三道……”
她咬了咬唇:“第三道是‘锁魂链’,应该在沈师兄的囚室门口,我带了‘断金符’,实在不行就硬破。”
云澈推开门,一股浓重的寒气扑面而来,比黑风崖的风更冷,像掺了冰碴子,顺着领口往里钻。更让人发怵的是那股气味——霉味里混着铁锈的腥,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甜,像腐烂的野果,正是蚀心魔气特有的味道。
地牢的甬道比想象中更窄,只能容两人并排走。石壁上的油灯用铁钩挂着,灯盏是缺了口的粗瓷碗,里面的灯油泛着黑,火苗忽明忽灭,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贴在墙上晃来晃去。地上散落着几段生锈的锁链,链环上的符文已经模糊,还有些破碎的符纸,黄的、白的,被潮气泡得发涨。
云澈走得极慢,青禾剑的剑尖贴着地面滑行,剑刃偶尔碰到石板,会发出“叮”的轻响。他能感觉到脚下的石板下藏着灵力波动,像水底下的暗流,时强时弱——那是阵法的灵力在流动,稍有不慎就会触发禁制。
“这边。”苏云突然拉住他的袖子,她手里的追踪符正微微发亮,符纸边缘卷着,朱砂符文像条小蛇般扭动,“沈师兄的气息往这边去了。”
她指的是左侧一道不起眼的岔路,路口被块半塌的石壁挡住,只留下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缝隙里飘出的魔气更浓了,云澈掌心的清心玉烫得像要烧起来,他甚至能听见玉里传来细微的“嗡嗡”声——那是林溪月的心头血在与魔气对抗。
穿过缝隙,眼前豁然开朗。岔路的尽头是道厚重的铁门,门是玄铁打造的,足有半尺厚,上面没有符文,却覆盖着层淡淡的黑雾,像层湿滑的苔藓。黑雾里隐约能看见扭曲的影子,像是无数细小的蛇在游走。
“就是这儿。”苏云的声音发紧,她把木盒抱在怀里,指尖在“断金符”上摩挲,“魔气好浓……”
云澈刚要伸手推门,就听见门后传来“哗啦”一声,像是锁链被人拖着在地上摩擦。紧接着,是道沙哑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铁器:“谁?”
是沈砚。
云澈的心猛地一松,又瞬间揪紧:“是我,云澈。我来救你出去。”
门后沉默了片刻,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像头受伤的野兽在喘息。过了约莫两息,突然传来低低的笑声,那笑声很轻,却带着说不出的诡异,像冰碴子刮过玻璃:“救我?你凭什么觉得我需要你救?”
“沈砚,你怎么了?”云澈的声音压得更低,掌心的清心玉烫得他指尖发麻,“李老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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