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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红脆双鲜糙米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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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了,放一夜准馊。

盯着纸包上的油痕算完账,马不停蹄挑开绳结,板着脸对自己立规矩:“别糟践了。”

热气裹着糟香漫上来。

皮冻软得刚好,指尖一碰就颤,凉滑底下还带着瓷盘的余温,稍按便往肉里陷。

肉色匀红,浅白的脂裹在半融的冻里。

咬下去,冻先化了,黄酒醇气混着肉香漫开,瘦肉嫩得抿抿就散,脂在舌尖慢慢渗,鲜得一点不腻。

暖意顺喉咙下去,胃里当即松快,像被熨过。

再蘸上点香醋,骨头上的碎肉被她唆得干干净净,末了舔舔嘴角,那点温香油香还在舌尖绕。

戚萝用布巾擦净手,掏出牙枝清口,木签刮过齿缝带点薄荷凉。

收拾好碗筷,吹熄油灯,挨到枕上便睡熟了。

天刚泛白,舱外“开饭喽”的吆喝撞进来,木勺敲着木桶咚咚响。

戚萝翻个身想赖,可吆喝一趟趟过,终究睡不着。

便从竹箱摸出粗瓷碗,这是从早市淘的,指着豁口磨了半盏茶,才从五个铜板砍到三个,此刻摸着磨平的豁口,倒比新碗亲。

“开饭喽!”

吆喝声近了,她趿鞋出去,正撞见管事端着木桶。

李管事眼尾扫到她,想起这是昨日孤身拽着大箱子远程的女郎,观她身似薄柳,木勺磕磕桶沿,多舀小半勺:“今早米细,快盛。”

戚萝一愣,随即递过碗,指尖捏着豁口笑:“谢管事。”

老李“嗯”一声递回碗,糙米粒沾着薄米汤,热乎气扑脸:“趁热吃,凉了咽着费劲。”

这糙米饭确要趁烫吃,热时麸皮软,混着米汤顺顺当当;凉了米粒硬得像石子,麸皮剌嗓子,非得就水送。

戚萝点头,端碗快步回舱,她把碗搁桌上,瞅着光溜溜的饭坨,觉出寡淡。

伸手从竹箱摸出油纸包,解开就漫出咸香,是腌得红亮的菜丝。

又翻出炒豆子,捏一把沙沙响,透着焦脆。

夹点菜丝切碎,拌进热糙米饭。

油亮菜丝裹着热气,混着米香勾得人咽口水。

再抓把豆子搓掉浮皮撒进去,白饭上缀了层金黄。

“这才像样。”

她嘟囔着,筷子搅了搅,热饭逼出菜丝鲜气,豆子裹着米粒,看着就馋。

送进嘴,糙米韧劲混着菜丝脆,豆子在齿间咯吱响,咸香带点微辣。

等嚼到米粒发糯,豆子脆劲刚好顶上来,喉头一动,又扒了一大口,吃得喷香。

舱里水声渐轻时,戚萝对着蓝布册子出神:“这页……比上次那处更勾人,得寻机会试试。”

封皮磨出了毛边,是临走前在书铺淘来的,有人把沿途吃食杂记在上头,字里行间都带着烟火气。

翻到“瓜洲渡”那页,墨迹洇了点水痕,画着条银亮刀鱼,旁边写着:“春末最肥,白煮见真味”。

底下小字勾着“烧饼夹油渣,热食能暖半程江风”。

戚萝指尖点在“刀鱼”二字上,忽然想起昨夜船过润州时,自己正睡得黑甜,恍惚听见船工吆喝“过瓜洲喽”,当时翻个身就又睡沉了。

心口像被江风扫过,空落落的。

那册子上的刀鱼该是多鲜?

烧饼夹着油渣,咬下去该是“咔嚓”一声,热乎气混着油香直冲天灵盖吧?

偏生她贪了那半宿觉,就这么错过了。

刚把册子塞进竹箱,舱外的日头就被乌云囫囵吞了,江面上黑得像翻了墨缸,风裹着雨点子扑在窗上。

不是敲,是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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