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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舌尖上的救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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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

瓦罐摔碎的刺耳声响与李小武撕心裂肺的呼喊,如同两把尖刀,狠狠扎穿了河滩上凝滞的空气!

王秀兰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后倒去!她脸色青紫,双目圆睁,喉咙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嗬嗬”声,双手痛苦地抓挠着自己的脖颈,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死死勒住!

“秀兰!” “婶子!” 惊呼声四起!张建国和几个村民慌忙扑上去,七手八脚地想扶住她!

“别碰她的手!”李小武目眦欲裂,嘶声狂吼!他猛地扑到母亲身边,不顾一切地抓起旁边另一个接满雨水的破瓦罐,对准母亲那双已经红肿起泡、狰狞可怖的手掌,狠狠浇了下去!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王秀兰灼烧刺痛的手掌,混合着墨绿色的药糊残渣流淌下来。

然而,这似乎并不能缓解她窒息的痛苦!她的挣扎越来越微弱,青紫色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不祥的死灰!

“手札!那磷光字!快!”李小武猛地想起那神秘的警告,对着张建国狂吼!

张建国手忙脚乱地捡起掉在泥水里的手札,凑近一个村民高举的手电筒强光!幽绿色的磷光字迹在光线下微弱地闪烁:“……调和后……半个时辰内……必……必以‘无根水’净手……否则……否则肌肤溃烂……药石罔效……”

“净手!是净手!可……可她这是喉咙!是喘不上气!”张建国急得满头大汗,声音都变了调!

“不是净手!是中毒!全身性的!那虫子!那草!”李小武脑子里一片混乱,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几乎将他吞噬!

他看着母亲越来越微弱的挣扎,一个疯狂的念头猛地闪过——那“墨引”的剧毒,恐怕不仅仅是皮肤接触!捣烂、混合时产生的气味或者粉尘,被母亲吸入或者沾染到口鼻了!

“水!灌水!催吐!快!”李小武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一把夺过旁边一个村民的水壶,不顾一切地撬开母亲紧闭的牙关,将冰冷的清水朝着她喉咙里猛灌!

“咳咳咳……呕……”王秀兰被冷水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身体本能地抽搐着,猛地弓起身子,吐出一大滩混杂着墨绿色残渣和草屑的污物!

剧烈的呕吐似乎稍稍缓解了喉部的痉挛,她喉咙里的“嗬嗬”声减弱了一些,青紫的脸色也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缓和,但依旧双目紧闭,气息奄奄!

“有效果!快!再灌!”张建国看到了希望。

李小武继续灌水,王秀兰又吐了几次,直到吐出的几乎都是清水,才无力地瘫软下去,但呼吸似乎比刚才顺畅了一点点,虽然依旧微弱。

“快!抬回家!不能再淋雨了!用干净布裹好手!不能再碰伤口!”张建国当机立断,指挥几个村民用临时扎的担架抬起王秀兰。又对守着李大山的村民吼道:“看好大山!等消防!小心落石!”

李小武看着母亲被抬走,又看看埋在巨石下、生死未卜的父亲,只觉得一颗心被活生生撕成了两半!

巨大的无力感和沉重的责任,如同两座大山,死死压在他的肩上,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死死攥着那本泛黄、沾满泥污的神秘手札,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仿佛攥着唯一的救命稻草,也攥着无法预知的诅咒。

李家破败的堂屋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呕吐物的酸腐气和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一盏昏黄的白炽灯在屋顶摇晃,光线惨淡。

王秀兰被安置在里屋的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但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

她的双手被干净的旧布条小心地包裹着,但布条边缘仍能隐约看到红肿和水泡的轮廓。

脸上残留着青紫色,呼吸微弱而急促,眉头紧锁,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一个略懂草药的村中老妪正在用煮过的艾草水小心地擦拭她露在外面的皮肤,试图减轻灼烧感。

李小武守在床边,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母亲痛苦的面容,心如刀绞。

那本神秘的手札就放在床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

曾祖留下的到底是什么?是救命的良方?还是……夺命的毒咒?母亲现在的惨状,是否就是“药石罔效”的开始?

“水……水……”王秀兰在昏迷中发出细微的呓语。

李小武连忙端起温水,用勺子小心地喂了几口。母亲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勉强咽下一点。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喧哗和引擎的轰鸣!紧接着是张建国带着惊喜的喊声:“小武!消防车!消防车到了!还有救护车!你爸有救了!”

李小武猛地站起身,巨大的冲击让他眼前一黑!他跌跌撞撞地冲出堂屋!

只见院外狭窄的土路上,一辆闪烁着红蓝警灯的消防车正艰难地调头,巨大的探照灯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

旁边停着一辆救护车,医护人员正抬着担架下车!张建国和一群浑身泥泞的村民正激动地围在旁边!

“快!人在河滩!腿被大石头压住了!快!”张建国对着消防员嘶吼。

李小武跟着消防员和医护人员,深一脚浅一脚地再次冲向河滩。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炸开!希望和恐惧如同冰与火,在他体内疯狂交织!

现场一片狼藉。巨大的探照灯光下,李大山依旧昏迷着,被压在巨石下,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那条被压住的左腿,在强光下显得更加扭曲恐怖,伤口被母亲敷的墨绿色药糊覆盖着,边缘已经有些干涸发黑,但似乎……真的没有继续流血?

消防员经验丰富,迅速评估现场。液压扩张器、起重气垫等专业装备被迅速组装起来。

“固定好伤者头部!防止二次伤害!”

“扩张器顶住石头缝隙!慢一点!稳一点!”

“准备气垫!随时准备支撑!”

指令清晰而急促。巨大的液压钳发出低沉的嗡鸣,锋利的尖端插入巨石与地面的缝隙,在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缓缓施加力量!

“嘎吱……嘎吱……”

巨石在巨大的力量下,发出令人心悸的**!碎石和泥土簌簌滚落!压在李大山腿上的力量,正在一点点被抬起!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李小武更是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起来了!再抬一点!小心他的腿!”医护人员紧张地盯着。

“好!稳住!气垫!塞进去!快!”

巨大的起重气垫被迅速塞入抬起的缝隙,充气!膨胀!稳稳地支撑住被抬离地面的巨石!

“快!把人拖出来!小心!小心腿!”

医护人员和张建国等人一拥而上,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李大山从巨石下拖了出来!当那条被压的左腿完全暴露在强光下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伤口一片狼藉!皮开肉绽!森森白骨断茬清晰可见!肌肉组织被挤压得不成样子!

但诡异的是,那层墨绿色的药糊如同一个坚韧的壳,紧紧覆盖在伤口上,牢牢地锁住了原本致命的出血!伤口边缘的组织虽然狰狞,却没有出现大面积的坏死迹象!这简直是医学上的奇迹!

“快!固定伤腿!止血带!静脉通道!送医院!”医护人员震惊之余,立刻进行紧急处理,将李大山抬上担架,冲向救护车!

看着救护车闪烁着刺眼的蓝光,在泥泞中艰难地驶向远方,李小武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一股巨大的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他踉跄一步,靠在了冰冷的消防车上。

父亲暂时得救了,但那条腿……还有生死未卜的母亲……

三天后。县人民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化不开。

李小武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幽灵,在父亲的骨科重症监护室外和母亲的急诊留观病房之间来回穿梭。胡子拉碴,眼窝深陷,身上的衣服还是三天前那套沾满泥污的,散发着一股馊味。

父亲李大山经历了长达六个小时的紧急手术。左腿开放性粉碎性骨折,伴有严重的血管神经损伤和肌肉坏死。

手术虽然保住了腿,但医生沉重地告知,未来能否恢复行走功能,甚至是能否避免截肢,都是巨大的未知数。

术后感染风险极高,需要长期昂贵的治疗和康复。此刻他还在ICU里,靠着呼吸机和各种管子维持着生命。

母亲王秀兰的情况稍好,但也极其凶险。她中的是一种极其罕见且复杂的生物毒素混合中毒。毒素损害了神经系统和呼吸系统,引发了严重的喉头水肿和过敏性休克。

虽然经过抢救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双手的皮肤出现了严重的化学性灼伤和溃烂,需要反复清创和植皮治疗。毒素的后续影响和对内脏的潜在损害,还需要长期观察。

高昂的医疗费像一座大山,压得李小武喘不过气。手术费、药费、ICU的费用单如同雪片般飞来,将他之前东拼西凑、甚至抵押了部分田地才筹来的几万块钱迅速吞噬殆尽!

他蹲在ICU外的走廊角落里,手里捏着最新的缴费通知单,上面刺眼的“欠费”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抖。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志。

就在这时,裤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李小武麻木地按下接听键。

“喂?是李小武吗?”一个带着市井气息、略显油滑的男声传来,“我是老刘,‘王记干货’的老刘!你爸以前常给我供货的!听说你家出事了?唉,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啊!”

李小武皱了皱眉,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只是疲惫地“嗯”了一声。

“是这样啊,小武,”老刘的声音透着一股虚伪的同情,“我呢,也是看着你爸不容易。听说你地里……之前种的那批辣椒,虽然遭了灾,但好像还有点幸存的苗子?现在这情况,你肯定也没心思管地里了,医院开销又这么大……”

李小武的心猛地一沉,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呢,就吃点亏,”老刘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施舍和不容拒绝,“你那点幸存的辣椒,不管长成啥样,我按……按正常收购价的三分之一……不!四分之一!一次性全收了!钱马上打给你!也算是帮你家救救急!你看怎么样?够意思吧?”

四分之一的价格?!这是赤裸裸的趁火打劫!是往伤口上撒盐!

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冲散了李小武的麻木!他握紧了手机,指节发白,正要厉声拒绝!

“哦,对了,”老刘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语气变得更加油滑,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我还听说……你之前是不是……想拿你爹的房契去信用社抵押来着?结果好像……手续不全,没办成?啧啧啧,年轻人,做事要三思啊!这要是传出去……对你爹的名声,还有对你……都不太好吧?”

轰——!

李小武只觉得脑子里一声炸响!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周明远!肯定是周明远!是他把消息捅给了这个趁火打劫的奸商!这是双重的胁迫!不仅要贱卖他的辣椒,还要用他偷房契的“污点”来威胁他!

屈辱、愤怒、绝望……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他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将手机捏碎!他想破口大骂!想砸烂一切!

但……冰冷的现实像枷锁,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ICU里父亲沉重的呼吸声仿佛就在耳边,母亲病房里压抑的**不断传来,手里那张刺眼的“欠费”通知单如同烧红的烙铁……他需要钱!急需钱!哪怕是被侮辱的价格!哪怕是饮鸩止渴!

“……好……”一个干涩、嘶哑、仿佛不是自己发出的声音,艰难地从李小武喉咙里挤了出来。

这个字出口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脊梁骨仿佛被硬生生抽走了一截,无尽的屈辱和绝望将他彻底淹没。他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又过了两天。霜冻和暴雨的痕迹尚未完全褪去,老河滩的辣椒田里一片惨淡。

幸存的辣椒苗在经历了多重打击后,显得格外瘦弱。叶片上残留着霜冻的伤痕和泥浆的污迹,不少植株东倒西歪,在初秋微凉的风中瑟缩着。

田埂上,几个被“王记干货”老刘派来的伙计,正懒洋洋地拿着麻袋和剪刀,有一搭没一搭地采摘着那些发育不良、颜色暗淡、个头明显偏小的青辣椒。动作粗暴,毫不珍惜。

李小武默默地站在田边,看着这一切。他脸色灰败,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抽离了躯体。四分之一的价格……贱卖……这不仅是经济上的巨大损失,更是对他所有努力和坚持的彻底否定和践踏!每一颗被粗暴摘下的青椒,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心头反复切割。

“武哥!”赵二虎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和不安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保温饭盒,“婶子……让我给你送点吃的……她说你好几天没正经吃东西了……”赵二虎看着李小武失魂落魄的样子,再看看田里被贱卖的辣椒,脸上也充满了愤懑和不平,但更多的是无奈。

李小武机械地接过饭盒,入手温热,但他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他没有打开,只是紧紧抱着。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引擎的轰鸣声。一辆造型夸张、喷着炫目彩绘的越野摩托车,卷着尘土,风驰电掣般冲到田边,一个漂亮的甩尾停下。

车上跳下来一个穿着时尚冲锋衣、戴着棒球帽的年轻人,脖子上挂着专业的单反相机。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张阳光帅气的脸,眼神锐利地扫过狼藉的辣椒田和正在采摘的伙计,最后落在抱着饭盒、失魂落魄的李小武身上,皱了皱眉。

“哥们儿!打听个事儿!”年轻人几步走到李小武面前,声音清亮,“你们村……是不是有个叫李小武的?种辣椒的?听说他搞什么‘古法种植’‘逆境辣椒’,还差点把自己爹妈都搭进去?在哪儿呢?”

这充满好奇甚至带着一丝猎奇口吻的问话,像一根针,狠狠刺中了李小武最痛的神经!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这个陌生的不速之客,一股被冒犯、被当成笑话看的怒火猛地窜起!

“滚!”李小武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却带着骇人的戾气!

年轻人被李小武眼中的凶光和那一声低吼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脸上有些挂不住:“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

“我让你滚——!!!”李小武猛地爆发了!积压了数日的屈辱、愤怒、绝望和对自身无能的痛恨,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将手中那个沉甸甸的保温饭盒,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年轻人狠狠砸了过去!

“砰——!”

饭盒结结实实砸在年轻人胸口!温热的汤汁和饭菜瞬间爆开,糊了他一身!饭盒盖子飞了出去,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

“操!”年轻人猝不及防,被砸得一个趔趄,看着自己一身的狼藉,又惊又怒,“疯子!你他妈神经病啊!”他狼狈地跳上摩托车,骂骂咧咧地发动引擎,逃也似的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李小武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粗重地喘息着。看着年轻人狼狈逃离的背影,看着地上散落一地的饭菜和那个被摔瘪的饭盒,再看看田里那些被贱卖的、如同他此刻人生般青涩丑陋的辣椒,一股巨大的、无法形容的悲凉和荒谬感瞬间将他吞没!他赢了?赶走了一个看热闹的?可这算什么胜利?这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他踉跄着蹲下身,手指颤抖着,想去捡拾地上母亲让赵二虎送来的、此刻却混在泥土里的饭菜。那是母亲在病床上还惦记着他的心意……

就在这时,赵二虎突然发出一声惊疑不定的低呼:“武……武哥……你看!那是什么?”

李小武茫然地抬起头,顺着赵二虎手指的方向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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