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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车马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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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皮公交吭哧着,在山路上扭。

窗外的山、树、田舍,都推着向后倒,像一卷旧胶片被强行扯走。

车厢里闷,汗味、劣质烟味、小孩哭闹、大人呵斥,搅作一团混沌的热气,扑在脸上。

齐云靠着窗,硬塑料座硌着腰,心里却奇异地踏实。

这嘈杂,这气味,这颠簸,是活人扎堆的地气儿。

比那五脏观的阴森,鬼蜮的死寂,庆阳城的诡谲,都熨帖。

他闭上眼,绛狩火在心窍脾窍里温吞地跳,一丝暖流在筋骨间无声流转。

力气是真涨了,捏一捏拳头,骨节轻响,里头藏着能掀翻一头牛的劲道。

这感觉,恍惚得很。

原主的记忆也浮上来:省城“南江大学”中文系毕业,家是邻省“青石县”的,毕业了像没头苍蝇,在省城租个破屋混日子,工作没找,钱倒花得七七八八。

赵新民结婚的信来的时候,他兜里就剩八百块。

搁2025年,差不多是四五千的购买力,不少,但也不多!

但原主竟也一拍脑袋就来了。

横竖闲着,不如看个热闹。

“前路?”齐云嘴角扯了扯,无声地笑。

本来齐云要有些迷惘,但现在就很是清晰!

钱!八百块坐吃山空,顶个屁用。这大学生身份,眼下还算块硬招牌,找个糊口的营生该不难。至于干啥?回省城再说!

这念头一起,像块石头落了地。嘈杂声浪里,他竟真沉沉睡去,脑袋一下下磕着冰凉的玻璃窗。

“哎!同志,到站了!醒醒!”售票员的声音像锥子,扎破了他的昏沉。

齐云猛地睁眼,车厢空了大半,只剩售票员惊诧地瞅着他。

瞅着他脚底下那个鼓鼓囊囊、沾满泥点的巨大蛇皮袋。

那是村民硬塞的:腊肉、干菌、山核桃,死沉。

他应了一声,弯腰,腰腿发力,那袋子轻飘飘似的就给拎了起来,扛上肩。

售票员眼里的惊诧更深了。

跳下车,县城汽车站的风裹着尘土和柴油味兜头吹来。

广播喇叭正嘶哑地唱着,电流滋啦作响,词儿是熟的,调儿却拧巴了:

“旭日东升,祖国放光明!工人阶级干劲足,改革开放大道宽!……”

齐云吸了口气,他扛着袋子,像个移动的土特产山包,挤出乱哄哄的出站口。

肚子咕咕叫,抬眼瞥见街边一家“为民餐馆”,油污的玻璃门上贴着褪色的菜单。

进去,要了碗最瓷实的肉丝面,两块五。

面硬,油重,盐大,他吃得额头冒汗,肠胃却踏实了。

“师傅,省城火车站咋走?”他抹着嘴问老板。

“远着哩!坐公交得倒两趟,等死人!打车?”跑堂努努嘴,门外稀稀拉拉几辆黄皮“面的”。

“贵,宰人!”

齐云掂量兜里的钱,一摆手:“走着去!”

仗着五脏拳打熬出的筋骨和那点仙火温养的气力,他真就扛着大包上路了。

省城是省会,也是枢纽,街道比黔地那山沟宽展些。

满眼是九十年代特有的驳杂:新起的瓷砖小楼贴着马赛克,挨着老旧的青砖瓦房;录像厅门口喇叭震天响,放着港台武打片。

发廊的旋转灯柱转着暧昧的红蓝光;路边修自行车的摊子旁,老头们围看象棋,烟锅子吧嗒吧嗒;偶尔一辆“桑塔纳”或“夏利”驶过,卷起尘土,引来一片注目礼。

电线杆上贴满了“老军医治性病”、“重金求子”、“招工启事”的斑驳广告。

一路走,一路看,走到火车站广场时,日头已经西斜,金红的余晖给巨大的水泥建筑镶了道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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