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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92章 中山夫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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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磐抱着谢砚,静等着老者给出的两条路。

两条不会怎么好的路。

老者道,“老夫原先想,夫人既放不下二公子,何不就此带二公子离开?”

你听,原先只是要送谢密走,如今连她也是不能留了。

外头起了风,这夜又下起了雨来。淅淅沥沥的不算大,可把人的心头浇得冰凉。

老者还在继续说话,“夫人若愿走,老夫便赠与夫人马车与盘缠,送夫人远去,寻个大王再找不到的地方,若是念着故地,便送你回灵寿,终归能安稳度过余生,是条好出路,不知夫人有什么高见?”

案上的烛火微微摇晃,晃得人心神不宁。

阿磐怃然,“老先生既有此意,又何必把‘夫人’二字挂在嘴边。”

崔若愚笑道,“一个称呼罢了,就像叫什么美人,将军一样,没什么分别。”

崔若愚从来也没有把她当成真正的东壁夫人看。

也许有过片刻,也曾把她当过夫人吧,但如今,晋阳的形势被搅弄得风云诡谲,那偶尔才有的片刻,终究也没有了。

他们一心想要匡复晋国,辅佐晋君,不允许有任何的拦路石。

他们不愿看到费尽千难万险才有的大晋,再似夏桀帝辛一样,毁于妺喜与妲己之手。

晋国有这样的忠臣在,可保得几十年,上百年,唉,可至少保得百年无虞。

他们原也没有错,只是总是显得刻薄了,便也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可她怎么能走呢?

不能走啊。

阿磐暗暗一叹,“先生说说第二条路吧。”

老者道,“秦晋联姻是政治,对新生的晋国大有裨益,老夫拼命也要促成这桩婚事。夫人养育大公子有功,老夫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若执意留下,老夫便劝诫大王敕封你为‘中山夫人’,总不算亏待你了。”

唉,中山夫人。

听起来也是宫中尊贵的位份了。

崔若愚也真是玩弄权谋的老手了。

你听这“中山”二字,就足以在晋君心口上扎刀了。

他听见了“中山”二字,便恨不得把中山君掘坟鞭尸了。

便是要时时刻刻地提醒晋君,这是来自中山,是放过萧氏的女人。

久而久之,也就厌了,倦了,弃了,不管是不是妺喜,也都祸乱不了晋君了。

六月初的夜雨在窗棱上敲出哗啦啦的声响,敲得人心中不宁,也没了主张。

唯有看见于怀中乖乖地坐着的孩子,这颗心才能踏实起来。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崔若愚见证这么久了,心里终究是有数的,不管有没有什么“妺喜”的话,至少始终表里如一,对他亦一向是敬重的。

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到底不忍把话说的太厉害伤人,因而老者口气软了几分,又道,“你若怨恨于老夫,老夫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将来哪怕老夫因此落得个身败名裂尸骨无存的下场,也没有什么可悔的。”

这大抵就是忠臣吧。

尽忠竭力,杀身报国,不计较个人的生前身后名。

她为自己颠沛流离的命运而悲,却也为谢玄有这样的忠臣而喜。

思前想后,怃然叹息,“先生一心为大王,我没有什么可怨恨的。我只想告诉先生,我不是妺喜,大王也不是夏桀与帝辛,先生不信我,也该信大王啊。”

老夫幽幽一叹,“夫人强留二公子,就已经是妺喜妲己了。”

初时,谁能想到谢密的去留竟牵连如此之多呢。

是她思虑不全,身在棋盘之中,原本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可如今想来,若再回到宗庙那一日,再叫她选一次,她果真就会弃了那个孩子不管吗?

忧心忡忡的凝眉不展,听得老者又道,“今日迫大王留中山遗孤,来日就会迫大王做出更大的让步。中山君祸乱晋国,这数年扰得大王不得安宁,夫人呐,江山社稷,可不是儿戏呐!”

谢砚许久都再没有说话了,不玩竹简,也不嘻嘻哈哈,他就在母亲怀里坐着,眼巴巴地望着大人说话。

阿磐轻抚着谢砚的脑袋,轻声道,“先生,可阿砚和大王,都不能离开我啊。”

崔若愚正言厉色,“夫人错矣!这世上哪儿有谁是离不开谁的?要说一个开国的君王离不开的是什么,是正当的法统,是顺应的民心,唯独不该有离不开的女人。”

雨声渐大,砸得那鎏金花木窗噼里啪吧地响,案上的火光也呼啦啦晃出更大的动静来。

孩子有些怕,拱在她怀里低低地叫着,“母亲。”

真叫人透骨酸心呐。

孩子都这么小,她怎么能离开呢?

心里这样想着,便也这样回了老者的话,“大王英明神武,先生该知道,也该相信大王自己的决断啊。”

可那老者有谁也动摇不了的坚持,那硬挺的胡须在烛光下抖颤着,他的声音苍老而冷冽。

他说,“老夫只看到一个英明神武的人,因你白头,停战,害了头疾,日夜不得寐。大王还这么年轻,老夫不能让他就这么误了自己!为了大公子,老夫劝夫人还是走了好。”

原本说是两条路,最终还是只有一条。

阿磐抱紧了谢砚,“我不能走啊,我走了,他怎么办呢?我就在晋宫守着他,只要几个孩子……只要他们是万全的..........”

只要他们是万全的,她原本也不需什么名分。

可没有名分,就没有权力,孩子们又该怎么办呢?

老者气得胡须乱颤,“夫人不放手二公子,就没有一个晋人会支持夫人做王后。众叛亲离,不是好事,必牵连到大公子!”

说到急处,扬起手来忍不住要拍长案,瞧见谢砚一凛,那老者复又重下了手去,“夫人若走,老夫保证大公子是晋国唯一的储君!不管以后秦国公主诞育了多少子嗣,也不管大王以后又纳了谁家的公主,老夫必拼死也要保住大公子。”

烛光在她脸上映着,但阿磐没有应答。

到底是走还是留,总得见过谢玄,问过了他的意思。

谢玄若要她走,她也就走了。

没有应答,老者一时也没有法子,气哼哼的也就打算拂袖离去。

而哭起身时,双眼一扫,扫到了案上的龙骨。

瞳孔一缩,一双眼睛似鹰隼一般上下扫视打量,“夫人用龙骨,可是有伤?”

崔若愚在朝堂上行走那么多年,又跟着谢玄南征北战,见惯了战场上有多少人死于金疮痉,怎会不知道龙骨是用来干什么的。

阿磐心头一跳,“是阿砚要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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