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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满墙的眼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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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魄凝神果划出的清冷弧线,如同投向深渊的流星,瞬间没入柱子后面那片翻涌着痛苦气息、隐隐透出不祥暗红光芒的阴影深处。

云晚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后背紧贴着冰冷刺骨的墙壁,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她死死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上投下两小片不安的阴影。左手残留着灵果冰冷的刺痛感,右手则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死死攥着那枚温润的青白玉简。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缓慢流淌。每一息都无比漫长,如同被拉长到百年。

柱子后面那片阴影里,接住果子的细微声响之后,是漫长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寂静。没有咀嚼声,没有吞咽声,甚至没有一丝灵果被吸收时本该散逸的纯净寒气。只有那片阴影深处,如同凝固伤口般晕染开来的暗红血光,无声地流淌、加深,将柱子边缘那片玄色的袍角也染上了一层不祥的、粘稠的暗红。

他没吃?还是……来不及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了云晚。她几乎能想象到,柱子后面那个存在,正被体内那名为“愿力反噬”的恐怖洪流疯狂撕扯、吞噬,痛苦得连吞咽一枚果子的力气都已失去!那暗红的血光,就是反噬爆发的征兆!那死寂,是风暴降临前最后的宁静!

不能再等了!朔日!子时!红光!书房!

玉简碎片中的信息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识海!这是唯一的机会!稍纵即逝!无论他是否吃下果子,无论他是否陷入昏睡,那禁区书房里透出的暗红血光,都预示着某种变化正在发生!那是她寻找真相、寻找生路的唯一入口!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云晚猛地睁开眼!眼底燃烧着被逼到绝境的疯狂火焰!她不再犹豫,不再等待!

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从角落的阴影里弹了起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疾风!她没有看柱子后面那片死寂的阴影,目光如同燃烧的箭矢,死死钉在寝殿深处那片被暗红血光笼罩的区域——禁区书房的入口!

她攥紧了右手中的青白玉简,将它如同护身符般死死按在心口!左手下意识地护住身体,拖着依旧疼痛的腿脚,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片暗红血光的方向,踉跄着、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冰冷的玄晶石地面在脚下飞速后退,空气中粘稠的铁腥味混合着那股新出现的、令人作呕的焦糊气息,如同实质的屏障,阻挡着她的呼吸。穹顶那些硕大的夜明珠,在暗红血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惨白与暗红交织的诡异光芒,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如同鬼魅般在地面上疯狂跳跃。

柱子后面那片死寂的阴影里,没有任何动静。仿佛那个存在真的已被反噬彻底吞噬,或者……对她的狂奔根本无暇他顾。

近了!

书房入口那片常年被厚重阴影笼罩的区域,此刻如同地狱的入口!粘稠、暗沉、带着灼热穿透力的血光,正从紧闭的巨大石门缝隙里,如同实质的血液般无声地渗透、流淌出来!那光芒并不明亮,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将石门周围的空气都染上了一层诡异的暗红。那股冰冷铁腥味中的焦糊气息,在这里变得无比浓郁,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门后被焚烧!

云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没有丝毫停顿,冲到那扇巨大的、雕刻着狰狞兽首图腾的石门前!石门冰冷沉重,散发着古老而压抑的气息。她伸出颤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推向石门!

“嘎——吱——!”

令人牙酸的、沉重巨石摩擦的声响骤然撕裂了死寂!石门并没有想象中的沉重禁制,竟然被她用蛮力推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更加浓郁、更加粘稠、带着灼热感的暗红血光,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从门缝中汹涌而出!将云晚整个人都吞噬了进去!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陈年书卷尘埃、奇异香料焚烧、以及浓重血腥焦糊味的怪异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云晚几乎窒息!

她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住眼睛,适应了片刻那刺眼的暗红光芒,才勉强放下手臂,看清了门后的景象。

这……哪里是书房?!

这分明是一座由书卷、玉简和凝固的疯狂垒砌的……巨大迷宫!

高耸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顶天立地,一直没入上方深不见底的黑暗穹顶。上面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堆满了古老的卷轴、厚重的石板、散发着各色微光的奇异玉简、甚至还有悬浮在半空、如同鬼火般幽幽燃烧的暗金色符箓!庞大而古老的知识所特有的沉甸甸的气息,混合着那无处不在的暗红血光和浓重的焦糊血腥味,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近乎癫狂的氛围。

然而,云晚的目光只在这浩瀚得令人绝望的书海上扫了一眼,便被正对着入口的那一整面墙壁牢牢攫住!再也无法移开!

墙壁上……挂满了画像!

不是一幅,不是十幅!是整整一面墙!从地面到高不可及的穹顶,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如同某种巨大而病态的蜂巢!

材质各异,年代感也截然不同!

最下方,最古老的,是绘制在某种粗糙、泛着沉郁黄褐色的兽皮上的简陋人像。线条粗犷,色彩黯淡,仿佛被岁月和烟尘反复熏染过无数次。画中人的面目模糊不清,只能依稀辨认出一个女子持剑的侧影,身姿挺拔,带着一股穿越时光的倔强。

稍高一些,是色泽黯淡、边缘磨损起毛的绢帛工笔。画技稍显精致,但绢帛本身已脆弱不堪,仿佛一触即碎。画中的女子或临水照影,或倚窗远眺,眉宇间笼着淡淡的哀愁,服饰是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的古老样式。

再往上,是绘制在洁白如雪的极品宣纸上的画像。笔触细腻传神,墨色饱满。画中人或月下独酌,或山巅舞剑,或于花间拈花浅笑……姿态各异,神情万千。宣纸洁白,墨迹似乎还未完全干透,散发着新墨特有的、淡淡的松烟气息。

但所有的画像,画的都是同一个人!

一个女子!

云晚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巨钉死死钉在那些画像上!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无序地搏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巨大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荒谬!

那眉眼!那鼻梁!那抿起的唇角!那眉宇间或倔强、或哀愁、或沉静的神韵!

是她!

是她自己!是她前世!是她更久远之前的模样!每一幅画,都捕捉到了她不同时期、不同状态下的神韵!

最古老的那幅兽皮画,笔法稚拙,画中人穿着一身早已湮灭在时光长河中的古老服饰,手持一柄样式奇古的长剑,剑尖所指,正是壁画上那条被剥鳞的巨龙方向!眉宇间的倔强,与她如出一辙!

而最新的一幅宣纸画,墨迹似乎还未完全干透!画中的她,正倚在寝殿那扇唯一能看到外面星河的雕花窗边,微微蹙着眉,神情带着一丝茫然和疲惫——那正是她昨日对着窗外发呆时的模样!甚至连她嫁衣衣襟上因为之前假摔而沾染的一小块不易察觉的污渍,都被细致入微地描绘了出来!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云晚的脚底直冲天灵盖!头皮阵阵发麻!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刹那冻结!

被窥视的感觉不再是虚无缥缈的直觉!不再是柱子后面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

它化作了这满墙密密麻麻的眼睛!无声地、穿越了无数岁月、死死地钉在她身上!死死地锁定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这哪里是什么联姻?什么献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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