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1 / 2)
“谁给你打电话来啊?”姥姥问。
宏爱养老院住起来很舒服,太舒服了,条件太好了,反倒叫她心里不踏实。
没条件的有没条件的不踏实,等有条件了又有新的不踏实了。
她先勉强笑了笑,又拉过越翡的手,“你……”
说话间,越翡的手机又亮了一下。
“你有事情就先去忙啊,我这里不要紧的,好多人照顾我,还有小孩子来表演哄我高兴。”姥姥说,“我好着呢,你快接电话,人家有事找你的。”
“我能有什么事?”越翡一边剥橘子,一边把手机屏幕按灭,“推销的来的。”
“人家要给你推销什么你千万别信啊,”姥姥注意力很快转移了,“尤其是什么赌/博/网/贷,沾都不能沾的。”
越翡把橘子掰一半儿塞进她嘴里,自己也吃了一半,酸得她脸立刻皱了起来,五官都缩一快乐。
“哎,六七月哪有橘子……都是打了药的,不好。”
“酸死我了。”越翡吐舌头。
“酸点的水果好,”姥姥立刻改口,“酸点的有维生素。”
人老了跟孩子似的,说话一会一个样,换别人都依着她了,可惜不是别人,是越翡。
越翡笑着说:“有农药。”
“烦人,”姥姥轻轻推了她一下,“别凑我跟前晃,该干嘛干嘛,啊?少来一点,我在这里,又不会跑。”
“那你好好的,有事情就说,别怕麻烦人。”
交代几句话的功夫,手机又亮了好几回。
越翡匆匆扫了一眼,是乐队那边找她有事情。
“抱一个,我走了。”越翡张开手。
她总觉得人越长越大,顺着长到某个年龄,再往下就是倒着长的,越长越小,小到她两只手环住,只有一小捆。
*
南城本地的地下乐队不算很多,大家之间也都相熟,经常小聚,零零落落一群人竟然也不算特别少,霸占了ono的后半场。
白天ono的客人不多,这会儿更少了,谁进来都得接受一通注目礼。
酒吧里都是自己人,已经闹了半轮了。
越翡被信息连环轰炸过来,见没什么事,跟她们胡闹了一通,喝了两小杯鸡尾酒,抬腿又要走。
小伊拉住了她,小声说:“你别急着走,这件事情和你……有点关系。”
“此话怎讲?”
“有个关于乐队的节目,要在这儿拍,”小伊用杯子挡住嘴唇,飞快道:“她们在讨论要不要报名参加。”
看上去只是在找个由头开趴体。
这种事情大家各自心里多少都有打算,别人三两句话动摇不了,越翡闻言只是笑笑。
“报名呗,至少多个曝光,”越翡转了转耳钉,“我这段时间想了挺多,地下地上什么的,说到底也不存在那个‘地’,界限都在人心里。”
“这个节目,是惊云娱乐在负责,”小伊说,“惊云娱乐,据说是裴氏少当家掌舵。”
她抬起眼很快地瞥了一眼越翡,“你跟她是不是认识?”
另一边灯火闪人眼,笑闹的人群里,有人抬起手,遥遥地敬了越翡一杯。
“是吗?”越翡顿了顿,她觉得自己有点喝醉了,脑子轻飘飘的,一时间懂这是什么意思。
“是的。”小伊说:“我们回头也填个表交,估计也没那么快拍的,这种还没落地招商的,发出来就试探一下市场,腰斩搁浅都常有的事。”
“别咒啊,”越翡单手扣着手机打字,偏头笑了笑,“阿灵没来吧?”
【Irisss:今晚有空吗?】
-有
姜灵不喜欢凑这些热闹,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和人交流有障碍,且病情随着年岁增长逐年恶化。
姜灵游走在各个乐队当救火员雇佣兵临时工,其实社交账号都是小伊在管理。
蒋红说也就她们认识得早,否则依姜灵的性格恐怕不会加入任何乐队。
蒋红是‘红’的本名,她来撬过N回墙角,均以失败告终。
她说了挺多的,不过越翡就记得这一句了。
“阿灵,”小伊想到这里有点烦,“我跟她说不明白,你去说。”
她有点儿难以开口,“她的意思好像是说,不太想有固定乐队了,她现在这样挺好的。”
“她好像,这段时间以来,”小伊知道她们认识多年,斟酌着用词,“都一直没太把我们这里当主要的,跑很多活儿。”
越翡和姜灵从学生时代就认识,姜灵是她小学同桌初中同桌。
为什么没有高中呢?因为姜灵文化课稀烂,高中升到技术学校读,而越翡按部就班地升入了本部的文化高中。
技术学校和文化高中隔了一条街,一转出来,就是一个十字路口。
姜灵那时候放学时间比她要早,在路口等她半个钟头,两人一块儿回家。
比起越翡,姜灵的天赋简直闪得人睡不着觉。
小学音乐课、初中升旗仪式的器乐队、高中的文艺晚会,哪怕不善言辞,在这些场合她都是毋庸置疑的明星,真正的星星,或者说是太阳,不需要任何矫饰包装的发光源。
越翡站起身,“她在家里?我去问问好了。”
小伊还没来得及再交代一句,她已经三步并两步地走远了。
她今天穿的那条有钉珠的低腰牛仔裤,改装过的,挂了点七零八碎的东西,每走一步丁玲咣啷响,响了八下,后面的听不见了。
也许是她走远了、也许是这里太吵了、也许是她耳机戴多耳朵不好使了。
旁边有人感慨道:“认识十多年的交情就是不一样哈。”
小伊低着眼睛晃了晃手上的酒杯,眨眨眼,笑着喊了一嗓子,“你们玩什么,带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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