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关关雎鸠三(1 / 2)
或许小辈成家这件事对于长辈来说都是天大的大事,对于袁阿翁来说,他盼着袁琢早缔良缘,定不是为了绵延宗族血脉,只是存粹地盼他的孙儿檐下有双对坐的人影,春能共折堂前柳,秋可同扫阶上霜,往后风雨来时,有人与他同撑一把纸伞。
只可惜阿翁呐,她并非袁琢的良人。
祝昭未讲心中所想说出,她只是有些勉强地笑了笑,而后和袁阿翁絮叨了几句。
方没说几句,就见袁琢送钱公公出了府门,再度回来时他看着祝昭和袁阿翁询问的神情自己就将方才谈话的内容说了出来:“陛下为我和四姑娘的婚事选定了良辰吉日。”
袁阿翁了然地点了点头,催促他们快去用晚食。
晚食过后祝昭去了自己的屋子里写话本去了,袁琢正准备回书房厘清一下瑕州稚子失踪案的来龙去脉,却看到在庭院的那棵银杏树下,阿翁抚着银须,笑眯眯地看向他。
“陛下的良辰吉日定的倒是挺近啊?”袁阿翁看着袁琢走来,笑盈盈地揶揄。
袁琢在他对面坐下,轻叹了一口气:“陛下怕夜长梦多,不过也好,早些成亲,我好早些送她回去。”
袁阿翁却没有接过他的话头往下说,而是说起了陈年旧事,一段他从来没提过的陈年旧事:“想当年你那不要脸的爹成婚时,我也是这般夜里睡不着,你阿媪也是,紧张得不行,她生怕你娘不满意她,只是谁知道造化弄人,当时都有了你,你娘还抛下你走了,你当时拉着她的衣服啊,哭得嗓子都哑了,她还是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其实说到底也不全然怪他,你爹做的混账事也是不少,只是......只是她让我的孙儿过得这般苦,和我这个老头相依为命,唉......于理我不该怪她,可于情我却还是怨恨她的,只是我不希望你怨她,若是没有她,你也不会来到世间了。”
袁阿翁觉得自己老了,如今越发糊涂了,连话语都颠三倒四得说不清楚了,只能不住叹息。
“阿翁你好好地说这些干嘛?”袁琢摸了摸自己的右腕,有些嗔怪地看着他。
袁琢虽然对阿翁说的娘离开的事情没有多少记忆了,对于他爹他娘,他都没有多少记忆了,他也不想对他们有记忆。
袁阿翁收敛了脸上伤神的神色,转而又和蔼可亲地笑道:“如今终于盼到你合卺,而立之年有稚子绕膝唤阿爹,胜似我这把老骨头多陪你十年啊。”
“阿翁你说什么糊涂话呢!”袁琢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你知道我与祝昭成婚是权宜之计,怎么就就就连稚子都有了呢?旁人旁人再好都不会比阿翁更好!”
他隐约觉得袁阿翁今晚不对劲,他慌乱地解释着,似乎只是在徒劳地改变着一个既定事实。
事实就是阿翁总归会有离去的一天,而这样的一天,离他愈来愈近。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席卷了他,他手足无措,他想要抓住什么却好像什么也抓不住。
袁阿翁看着他面上委屈的神色,忽然笑起来,皱纹里漾着几分无奈:“怎么还和幼时一样呢?”
“人有生老病死,阿翁自然也不能例外。”袁阿翁笑着宽慰她,“阿翁这辈子有你阿媪,有你,还能从瑕州来到元安,我还在这座大宅子里享受了这般久,若是哪日我走了,我也是满足的。”
阿翁能坦然地谈论自己的死亡,可袁琢却无法坦然地面对阿翁的离去。
他觉得眼睛发酸,微微叹了口气,仰着头去看天上的星星,不再言语。
直到他目送着阿翁蹒跚地拄着拐杖回房歇息,他还是觉得心里闷得慌,眼泪争先恐后地想要掉下来,他粗鲁地一把抹去,再深吸一口气,他起身走了。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日子就停留在这几年,他当上了天策卫中郎将的这几年,即使他天天受天子猜忌,即使他日日受百姓唾骂,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