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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有鸟高飞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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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多少年了左右也就那些事情,既然如此??”对方见她停下了脚步,也撩起衣摆坐在了石阶上,抬眼望来,“你为何还能回回与他聊得那般开怀?”

“阿翁老了。”祝昭抬起另一只手擦了擦额间薄汗,山风过耳,袁琢听到她说,“往后他们的日子与我们这般年岁的不同,我们看到的前路是光明的,可他们却是新鲜景致少,旧话重提多,比之我们的对前路的未知,他们更多的是重复,是日复一日的重复。”

祝昭越过袁琢望向远处层叠的山峦:“我明白这一点,故而他说,我便听着,阿翁告诉我的观点我不必完全服从,但我也不必纠正他,总之我能做的,只有聆听,至于对错,何必计较?”

“这些事情你不是全然知晓吗?”祝昭站直了身体向着他伸手,“每次阿翁与你长篇大论,你向来都是认真倾听,既无不耐也无反驳,与阿翁的相处之道你定然比我知晓得早,知晓得深。”

袁琢就着祝昭的手站稳,忽的轻笑一声:“祝姑娘也是挺擅长洞察的。”

二人说着又继续向上走,袁琢抬手拂开了转角处斜逸的野枝桠,斑驳落日便落在了他的衣襟上,他忽然道:“你可知李烛此生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李校尉?”祝昭侧首,“这我上哪儿知道去?”

“李烛此生最后悔的,便是那日他因嫌自己阿翁唠叨而摔箸离去。”山风拂面,祝昭听到他说,“他阿翁为了哄他特意包了他爱吃的槐花裹肉包,可他偏赌气不尝,当夜他阿翁就离世了。”

祝昭静默了片刻,才缓缓说:“李校尉应当很自责吧。”

“这是他无法释怀的遗憾。”

“所以你不会对阿翁不耐,是因为怕自己也留遗憾吧?”

“我知道阿翁总会离开的,我和阿翁之间的年岁实在相差太大了。我长到这般年岁,已然知晓了人世间实在太多事情来不及后悔,我没法保证与阿翁相处的每日每事我皆面面俱到,但人生苦短,我能做的只能尽力让自己少些遗憾。”

祝昭静静地听着他缓缓地说出自己内心所想,而后忍不住问:“倘若阿翁真的走了,你定会很伤心吧?”

对于亲人离世一事她没有太深刻的体会,因为她相当于是无亲之人,又何来伤心一说?可袁琢不同,他阿翁对他那般好,想来他爹娘待他也是极好,可他却幼年就失去了父母......

“何止是伤心啊......”袁琢苦笑,“阿翁若是走了,我便再也找不到活在世间的理由了。”

祝昭看向他的眼睛。

极度悲伤,极度自弃,这样绝望的眼神如何能存在于人的眼睛里呢?

祝昭很想劝劝他,很想将他从无望的泥潭拉回人间,但是她只能轻声说:“会有理由的。”

他收敛了情绪,轻微地摇了摇头,喃喃道:“你不会懂的。”

祝昭无话可说,只能装模作样地向四周看看来掩饰心中又无语又悲悯的矛盾情绪,只是刚刚抬头望去,就见寺门檐角在松枝疏影间露出一角。

这便是九松寺了。

九松寺名由来极简,寺内寺外不多不少,恰立着九株古松,饱经风霜,筋骨如铁,寺内另有两株老梨木,秋深叶尽,枝桠如墨笔枯勾,刺向青灰的天幕。

这便是闻名的九松二梨,松梨默然,守着这山寺不知多少寒暑。

晚钟忽悠悠荡出一声,自寺中传来,浑厚沉缓,惊起林间几只归鸟,鸟翅驮着薄暮,掠过那寺门檐角,投向了更深的山坳。

此刻日将落,寺中香客渐少,二人刚抬脚跨过青石门槛,就有小沙弥前来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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