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2）

【夜翼，回哥谭。】

【带上日向创。】

*

哥谭老城区某个角落，空气像是凝固的浓粥，带着陈年垃圾、廉价化学药剂和永远散不去的潮气混合而成的独特腥臊。

这里是被城市地图标记为“遗忘之地”的角落，市政维修基金永远够不到这里破裂的蒸汽管道，昏黄的路灯大多灯泡碎裂，仅存的几盏也只是有气无力地闪烁着，在斑驳的墙壁和堆满杂物的防火梯上投下摇曳不定的畸形阴影。

在这片连月光都嫌弃的光景深处，靠近一座废弃纺织厂仓库的高耸砖墙旁，空气毫无征兆地发生了一阵剧烈的扭曲。

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揉捏的透明果冻，周围稀薄的光线被强行折射、弯曲、撕裂。

“哗啦！”

一声类似大量玻璃碎片同时落地的脆响凭空炸开，刺耳得令人牙酸！

伴随这声响，四道身影如同被巨大力量狠狠吐出，从扭曲中心狼狈地摔了出来！

“嗷！我的尾巴根！”比利兹是屁股着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咒骂，脸上写满了暴躁，“露娜！你这破‘空间跃迁’该升级了！每次都是抛物线着陆，还不能选落点！”

他那根标志性的、末端呈锥子形的细长尾巴烦躁地在他身体下方狂甩，试图缓解尾椎骨撞在地上的钝痛。

米莉要好一点，她机敏地在半空中蜷起身，翻滚了一下落在地上，但也是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脚。

“得了吧比利兹，我们没被空间乱流撕碎就该感谢地狱之王保佑了！露娜可是在警察??特别是‘天使级别’的警察眼皮底下强行开的门！”她拍打着沾到裤子上的煤灰和不明油污，黑色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破败的环境，“这是哪儿？臭得像是暴食地狱的下水道出口！”

“这味道……很接近主惩罚罪恶的硫磺火湖了！”摩西挣扎着从一堆湿漉漉的破纸箱上爬起来，努力拍打身上的灰尘，身上的西装皱巴巴成了一团。

露娜是唯一稳稳落地的人形。她依旧是那副死气沉沉、毫无波澜的样子，白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幽幽发亮，像两颗冰冷的珍珠。

她没有理会同伴的抱怨，只是极其细微地耸动了一下鼻翼，然后又皱了一下眉。

“能量干扰。”她平板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解释了落点偏离和狼狈的原因，“那个警察……身上携带了魔法器具，产生了空间涟漪干扰了我的坐标锚定。”

“哈？现在的魔法道具已经泛滥到随便一个警察都能拥有了？！”比利兹揉着尾巴骨，气得在原地跳脚，红色的脸庞在黑暗里几乎能发光，“FUCK！FUCK！FUCK！那蓝眼睛警察到底是什么来头？！路西法的痔疮啊！我们这次的活儿真是踩到狗屎运了！先是蠢蛋为了薯片把警察引过来，再是目标人被警察先前一步抓走，现在警察本身还是一个隐藏BOSS？！”

“重点是我们失败了比利兹！”米莉压低声音，“钱！我们的钱没了！”

摩西在一旁挠头，试图找出事情积极的一面：“往好处想，或许那个警察真的是天使伪装的？他带走目标是……拯救那个迷失的灵魂？”

比利兹、米莉、露娜：……

让他祈祷警察？这简直比让他们这群恶魔去唱圣诗还荒谬！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有节奏、带着某种诡异金属摩擦的沉重脚步声，不疾不徐地从黑暗深处，靠近废弃仓库的方向传来。

“咚……嚓……咚……嚓……”

脚步声清晰而有压迫感，像是穿着铁皮靴的人在拖动什么东西。

每一次落地都异常沉重，伴随着金属刮擦过地面的刺耳噪音，在这万籁俱寂的破败街区里显得格外惊悚，仿佛有一柄无形的重锤，一下下敲打在比利兹他们紧绷的神经上。

四个恶魔瞬间噤声！

比利兹猛地捂住米莉的嘴防止她尖叫，另一只手疯狂对露娜和摩西打手势：别动！闭嘴！

他们四个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屏住呼吸，僵硬地把自己藏到那堆散发着恶臭的破纸箱后面，尽可能地融入高墙根部最深最浓重的阴影里，连尾巴和角都紧紧收好。

露娜是唯一保持着部分观测姿态的。

她微微侧过头，那双在黑暗中莹莹发亮的白色竖瞳，如同两颗冰冷的摄像头，无声无息地聚焦在声音传来的方向??仓库侧后方那巨大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入口。

黑暗中，轮廓渐渐清晰。

那是一个人形的东西。

非常高大，目测至少两米以上。步履有些奇怪的僵硬，每一次迈步，右腿似乎都会拖动一下，发出“嚓??”的金属拖拽声。

它的身体被一件过于宽大、几乎拖到脚踝的深色雨衣紧紧包裹，材质厚重，仿佛吸走了周围本就稀薄的光线。

雨衣的帽子拉得很低，完全遮住了面容，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阴影。

“咚……嚓……”

那个身影一步步走到仓库入口处，停下脚步。沉重的金属声也随之停止。

它缓缓转过身，面朝比利兹他们藏身的角落方向。巨大的身形如同一座移动的铁塔，散发出非人的压迫感。

被帽檐遮盖的黑暗中，似乎有两点微弱、粘稠、如同劣质油脂反光般的黄色光芒幽幽亮起，那绝不是人类该有的瞳孔光芒。

比利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能感到捂住米莉的手在发抖，米莉的身体则像筛糠一样剧烈颤抖起来。摩西更是吓得闭上了眼睛，嘴唇无声地快速开合，似乎在进行一场绝望而混乱的祈祷。露娜的竖瞳收缩到了极点，如同瞄准目标前的狙击手。

那两点黄色的光芒在黑暗中“注视”了阴影中的纸箱堆几秒钟。时间仿佛凝固，只有哥谭夜晚特有的低呜风声掠过断壁残垣。

然后，没有任何预兆和言语，那个高大而怪异的身影转过身，沉默地走进了仓库那仿佛巨兽喉咙的黑暗入口中，沉重的脚步再次响起，但这次只在黑暗深处回荡，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死寂中。

“咚……咚……咚……”

“呼??”几乎是在那脚步声消失的瞬间，比利兹才敢松开捂住米莉嘴巴的手，两人几乎是同步瘫软下来，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

“主……主救救我……”摩西也瘫倒在地，额头全是冷汗。

“是……是什么鬼东西？”米莉牙齿打着颤，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

刚才那被“注视”的感觉，比她见过最饥饿的深渊猎犬还可怕，不，那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居高临下的漠然扫描。

“不知道……”比利兹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又甩了甩手，红色的脸上惊魂未定，但眼底却多了一丝更深的恐惧和凝重，“但肯定不是哥谭普通的□□打手或者神经病……这破地方的治安是彻底没救了！随便一个破仓库门口都能蹲到这种级别的怪物！”

露娜慢慢站起身，白色的瞳孔依旧凝视着空无一人的仓库入口。周围空间似乎比刚才更冷了。

“……很混沌的能量，带着极致的恶意。”她对能量的感知远超其他恶魔，那感觉让她比被枪指着更不舒服。

“Fuck!不管那是什么东西，这破地方一秒都不能多待！”比利兹彻底炸毛了，任务失败、加上差点被不明怪物撞破行踪，多重暴击让他只想立刻逃离哥谭这个巨大粪坑！

“露娜！立刻！马上！再开门！去接委托人的热线电话！这单我们不干了！违约金我们认……先回去！哥谭比地狱还危险！”

他现在觉得什么，都没有保住自己的小命和尾巴重要。

哥谭的水太深太浑了！他们四个把握不住！

露娜没有反驳。她沉默地抬起手爪，五指张开，掌心再次汇聚起那诡秘的空间漩涡。

紫色电弧在黑暗中跳跃、嘶鸣。扭曲空间的力量再次以她为中心蔓延，覆盖住疲惫、惊恐且狼狈不堪的四道身影。

这一次，空间扭曲没有受到别的力量的干扰。

无声的黑光骤然爆发又瞬间收缩。

废弃仓库旁破败的墙角下，只剩下几只被夜风吹得翻滚的垃圾袋和一个几乎被油污浸透的破纸箱。

四个来自地狱的不速之客，连同他们引起的空间涟漪和他们带来的硫磺气息，如同从未出现过一样，彻底消失了。

只有墙根处，几道浅浅的、被利爪般的东西摩擦过的痕迹，无声地融入这片哥谭的遗忘之地，随即又被永夜的尘埃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