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截肢术(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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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校尉营帐。
“招了?”
“招了。”江离擦擦手,“他们能这么准确地摸到我们的驻扎地,是之前有个蒙面人跟他们说,挂“蒋”字旗的队伍里有大量熏陆。”
“熏陆?”蒋峰毅转过身,一脸诧异,“我就说这些不成气候的杂鱼怎么有胆子劫军队,敢情是财迷了心窍。我们有熏陆这事儿,这边的山匪怎么会知道?”
江离猜测:“是胡成那边?”
“不。”蒋峰毅摆摆手,肯定道,“上回一捉到他,我就将人好好收拾了一顿,他说这事儿只有他自己知道。利益丰厚,又涉及私通外族,以他那胃大胆小的性子,不敢告诉别人也很正常。后来我还专门派人查过,他应当是没说假话。”
“那便只剩吐蕃了。”
这边离南越太远,却是在吐蕃的细作势力范围内。
“哼!再没经验的正规军,也比落草为寇的贼娃子强。想嚯嚯我的兵,痴心妄想!”蒋峰毅厌恶地啐一口,“这些人跟灶马子似的,看似只发现了一只,其实早已有一窝了!”
江离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地结束。
蒋峰毅倒是想得少,心也宽,只当这事过了便过了,笑道:“你这审讯手段着实了得,别人审不出的,你能审,我都要怀疑你从前在监狱做过事了。”
“说不定属下是蹲过大牢呢?”
“哈哈,”蒋峰毅只当他在说笑,“你要真在大牢里蹲过,受了那些千奇百怪的刑,只怕早就疯了,哪还能像现在这人模狗样。”
江离淡笑一声,不置可否。
从校尉营帐出来,路过伤病营。灯火微弱,她应当已是做完截肢术,回去歇息了。江离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去看看王振。
“姜典书,”王振还没睡下,病恹恹躺着,看到来人,忙撑着垫子艰难坐起身,“谢谢你啊,还来看我。我发现,过了那个劲儿,其实也没那么想死了。”
江离上前扶了一把,目光扫过他右肩那一团光秃秃的纱布,只道:“把伤养好,到时候转成文书,好好活下去。”
王振在之前戎州大大小小的战役中,也立了些战功,转成文书不成问题。只是往后于升迁上,或许还是有些困难。
“哎,好。”王振长叹口气,目光游离看向前方,突然间问道,“我从前最讨厌读书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江离找了个凳子坐在他塌边,长腿微曲,耐心捧场,“为什么?”
王振见他愿意听,也起了谈性,缓缓道:
“你别看我现在混了个官当,其实我家从前,世世代代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就靠着种点地过日子。后来有一天,村里来了个逃难的老书生,吃了我娘舍的一碗粥,跟我哥聊上几句,嘿,就非说他是个读书的天才。姜离,你说,怎样的人才算得上天才?”
“大概是……过目不忘?”江离斟酌道。
“呵呵,那你要求太高了!当时我爹娘半信半疑,但还是存着点儿希望,把我哥送进了那老书生的学堂。没想到,他只学了三年,就考过乡试,成了十里八村有名的乡贡士。后来很快又过了省试,成了县太爷都要礼让三分的进士。虽然没你说的过目不忘的本事,但在我们那样的穷乡僻壤,已经称得上是天才了。”
“那确实是有些天赋。”
“是吧?”王振咂咂嘴,似是与有荣焉,“我们都以为像他这样的天纵奇才,定然会顺风顺水一辈子。全家人都对他寄予厚望,盼着念着,想他一人得道,我们就跟着鸡犬升天。可他就那样毫无预兆地卡在了吏部试,一年,两年。明明就差最后一步,就能脱去白衣,穿上官服,可这一卡,就是十年。十年呐!”
“你是不是以为十年后他就考上了?不,十年后,在一个寒冬腊月的晚上,他跳进了村头的池塘里。”王振涕泗横流,讥笑道,“你知道吗?捞出来的时候,他冻得一身又青又紫,肿得像个发了霉的馒头。”
“哈哈哈哈,你说他怎么就这么蠢,这么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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