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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运气守恒定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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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书这个方法还是受到皮耶尔老师启发。我不比那些正常千金们幸运,她们身边都有父母和家庭女教师教导她们聊天的艺术。

我母亲早逝,父亲可能张口就说起研究所的事情然后滔滔不绝,想打断都不行。

小时候跟我相处时间最长的人反倒不是季莫法娜和罗莎,而是皮耶尔老师。

我这位老师比起诗人、作家、报社主编,本质上更像是一位奸商。和那些千金们不同的是,她们被教导的方向是如何让聊天的对象感觉到愉快、轻松,而我被教导的目标则是,如何让所有人被我所说的内容所吸引。

说话要言之有物、有理,每一句话都要有它的作用。

父亲说我小时候学说话很慢,同龄的孩子已经能流利表达所思所想,我还在磕磕绊绊、语序混乱颠倒,只会一个单词接一个单词,时常说了上句忘记下句。于是皮耶尔老师想出一个特殊的办法训练我的语言组织能力。

他会隔两天带行商人的孩子来跟我以讲故事的方式会面。因为他会额外付给这些孩子薪水,行商人的孩子们总是绞尽脑汁编排随父母旅途中的见闻,积极踊跃地报名想被选中。

等我记住这些大上我几岁的哥哥姐姐们讲述的旅行见闻,他便让我对下一个来“上课”的孩子复述前人所讲的故事。

不断地重复、不断丰富细节,在一次次讲述里完善说话的艺术。

商人是最巧舌如簧的“骗子”,嗅觉最敏锐的“猎犬”。如果被商人发现言语里的漏洞,他们就会如逐血的猎犬一般围堵上来。如果有足够的利益诱惑,商人会使尽浑身解数,不惜一切代价。

我对这个社会人与人交往的本质,便是从此时开始了解的。

人人都是逐利的。

能把人们紧密联系在一起的纽带,不一定是血缘、文化、爱恨,但一定有利益。

那么多年来,我辛苦所做的,也不过是想成为一个对希恩“有利”的人。

尤其是从行商人的口中,我逐渐对王都之外的天地一点点的模糊印象。除了人人都能诵读的《太阳女神颂经》,行商人们奉为圭臬的《北地旅见手札》是我背诵下来最快的一本书。

这本书的作者,拉齐亚先生是先代皇帝时期的最著名的行商人,他在带领家族商队前往永夜封冻的北地,开辟商路贸易后,亲笔写下一路上的旅途见闻。有风物见闻,异国人文,甚至传闻说出版印刷前被皇家下令删去的第三卷,记载了相当多北地的地理堪舆情报。

这本书的地位相当于行商人的“圣经”。

父亲和季莫法娜之所以都如此信赖皮耶尔老师,因为他其实是母亲给我“留下”的家庭教师。我们互相“面试”,认可彼此后才成为师生。

虽说因为当时年纪太小,我已经不记得“面试”是个什么情况。而且后来每当皮耶尔老师隔着镜片,用那种“连这都答不出来你不会成为我人生中的污点吧”的眼神睥睨我,我都深深怀疑,他当初到底看上我哪一点了。

不过起码从我学说话这件事不难看出,他应当早就对我不怎么存在的文学天赋有所预见。

药效发作的时候,我整个人像是泡在温水里,连大脑都钝了。我手软脚软地靠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女仆们忙进忙出,擦拭餐具,为晚餐做准备。脑袋里迷迷糊糊地想,横竖香粉要打广告,要不要干脆以艾尔?索恩小姐的名义来宣传得了。反正她才是摘下希恩这朵高岭之花的女人。

想得太多,脑子里思绪杂乱,头也开始疼。

唯一令我担忧的是,今晚可是我邀请了谢伊来家里吃晚餐。如果在她抵达之时,我还没痊愈康复,我这个女主人怎么完美地招待客人?

她会不会因此嫌弃我太麻烦,动不动就生病,再也不肯跟我一起出游?

昨晚她才刚背着走不动路的我回家,听我絮叨了一路的废话,万一她就认为是我是个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人可怎么办?

我懊恼地想,早知道自己吹风就病,本就应该多带一件斗篷。现在好了,一生病,什么事情都被耽搁。

撑着扶手站起来,我有气无力地跺跺脚,警告自己别懊恼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想想布置什么样的花束在桌席上,才能与我亲爱的友人相配?

谢伊说她最喜欢的礼物是鲜花。我看了眼天色虽然阴沉,云层厚结,却远还没到下雨的程度,索性拎起剪刀到庭院里去亲自剪些花回来装饰。

然而就在我抱着花刚回到廊下,还没走进屋内,就远远看见有人骑着马纵驰过道路,笔直地朝大门冲来。

我立在庭院的白色石制雕塑边,风吹得我的裙摆像海波一样徐徐展开,飘摇不定。

那不速之客几乎是从马背滚下来,顾不上摔伤的膝盖,拔腿就冲来,边跑边跟守门人大喊着什么。

风刮落来人的兜帽,露出一张年轻稚嫩、混杂着焦急与无措的脸庞。是行商人协会的一个年轻学徒,老是沉不住气。于是杰拉米把他留在王都,有时也安排他做些送信跑腿的活计。

他这么慌张,是发生了什么?

果不其然,他连马都顾不上,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一望到我便眼睛一亮。

冲我就是石破天惊地一喊:

“伊莉丝小姐,第一骑士团来了好多人,把我们商行给围起来了!”

我眼皮一跳。

“别急,你先喘匀气,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我说。

在听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叙述后,我将抱着的花束交给急急奔下台阶的季莫法娜,对与她一同来的罗莎说:

“我有一封信需要你现在、立刻乘坐伊尔兰家的马车送出去。”

季莫法娜为我披上厚实的外衣与披肩,我冰凉的手脚感受到回暖,踩着台阶一级一级走进呼啸的狂风里。

“现在,我们出发吧。”我说,“去商行。”

……

第一声惊雷在天边炸响,好似有条龙在云层里打了个滚。

马车一进入商行所在街道,我就看见有行人与居民对着商行被堵住的大门指指点点。

两名身穿第一骑士团制服的年轻男人面无表情地守在门前,不让任何人进出。就连我们这一行人,也是在亮明身份后,他们才让出通道。

我牵起裙摆,朝着光线昏暗的室内走去。

原本这里一贯都明亮整洁,窗明几净。阴天也会点亮灯盏,让室内充满光明。今天我一踏进商行的接待厅,便觉得扑面而来的压抑。

只有几盏老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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