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香消玉殒(1 / 2)
葭萌关隶属利州,为出蜀后的第一军事重镇,设有重兵把守。
不同于蜀中气象,葭萌关城门大开,城门口四张榜状广告流民,城中设有粥棚和宿地,可前往裹腹与歇脚。
宿地或设在军营,或设在当街,抑或设在城内的寺庙道观,流民可自选歇脚处。
楚昭宁混在流民堆里进城后,选择了城内的青莲观落脚。她生而与道家有缘,青莲观正是道观,住着安心。
观里主持将地两分,前院做了男子的落脚地,后院为女客的暂居处。
楚昭宁随观中的小道长一路走向后院,她身后一路追来的獠兵,却被院门前分隔人流的道长们拦下。
“宋梨花,梨花,花花……”
背后叫魂似的声音追来,她回头一觑,见獠兵被道长们阻拦下来,长伸着脖子冲她直喊,喊得她心惊肉跳,她扭回头就进了后院的门。
观中夜宿者多为流民,人数众多,舍屋不够,仅能提供草席一张,供女客露天而眠。
即便如此,于奔亡一路的楚昭宁而言,也称得上桃源仙境。
在后院天井的紫薇花树下,铺开那张毛毛燥燥的草席,楚昭宁“吁”地长出了一口气,四仰八叉地瘫倒在草席上,呆呆地仰眺星空。
人欲静而心不止。
前些日子,她杀了人吓破了胆,又因淋雨染了伤寒,高热到连日昏迷。
是张翼虎不离不弃,硬是拖着伤腿,强撑着精神,背着她跋涉了那么远的路,为她跪医乞药,讨到吃喝紧着她先吃……
她想不通,好好的一个人,怎地突然就变了性子?
一想起在山涧水潭内,他那双“色迷迷”盯着她看的大眼睛,满溢春情的脸,还有他那硌顶人的……
她惊恐地连打了好几个的寒战,再不敢想,将身子蜷成一团,拿胳膊羞耻地圈住了脸。
她曾向外公发过誓,绝不无媒与人暗通。便被张翼虎诱得有好几回理智摇曳,神魂颠乱,也绝无可能!
明日一早,她要同流民走在一起,免得再被那个倒霉鬼缠上。
主意打定,她又开始发愁。
张翼虎断无可能还钱给她!
不仅不还钱,还意图染指她的清白,可恶得紧!
眼下既没马车代步,也没了钱,余路当如何去向均州?莫不成,果真要一路讨饭过去?
正想得头昏脑涨,她见一位六旬年纪的女冠进了后院。
女冠在流民草席间小心翼翼地挪着脚,转身四顾,双手拢嘴小声地叫:“宋梨花何在,宋梨花何在,你家郎子找你说话,快起来随我出去。”
郎子?楚昭宁自知是哪个讨债鬼找来,咬牙低骂:“这么晚还不放过我?臭不要脸,你是谁家郎子了?”
她本不愿搭理,一只这女冠在草席间走来走去喊个没完,怕影响旁人,她只能撑起身子向女冠应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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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半人高的黄泥墙边,种着一溜紫薇花。
他站在临门处的紫薇树下,手里捧着套半旧却完整的麻布衣裙,安静等宋梨花出来。
月色如银,繁花似锦,他嗅入满鼻花香,香得他的心蠢蠢萌动。
他这辈子还没喜欢过女人!
喜欢一个人,原似这般油煎火烹,抓心挠肝地难受!
在山涧水潭,他不过是想偷宋梨花一回香,却被她骂作淫贼。想向她坦诚一切,话都吐到嘴边了,却被她乱拳打出了鼻血!
气得他当即就打消了念头,不再想向她坦诚一切,也不想理她。
可是,一出山径上了官道,他就后悔了,后悔再没机会靠近她。
宋梨花对他畏如蛇蝎,手里拿着根从山里捡来的破棍子,远远缀行他身后,隔他“十万八千里”远,警惕地盯着他。
他停下,她就停下。
他回头,她就紧张地以棍指着他,警告连声,还连连后退。
见官道上流民渐多,她拔腿狂奔越过他,跟流民们混在了一处。
他就那般无奈地跟在她后头,随流民们顺畅地进入葭萌城,直至进了青莲观。再没机会靠近她,将肚子里的话向她倒上一倒。
那些话事关重大!
他不便,也一直不敢向她吐露一一她是云阳县主信重的婢女!
一朵紫薇花被风带离枝头,落向他怀里,落在他手里捧着的衣裙上,他垂下眼眸,将手捧的衣裙看走了神。
记得初见那日,虽宋梨花为布衣布裙,整个人却清新素洁,娇美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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