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三更合一(1 / 2)
卫嫱:……
窗帘轻垂着,窗台外梅影摇晃。
卫嫱将门窗紧掩住,转过身,昏暗的灯色将幽深的夜幕破开,笼罩在男子那一袭白衣之上。
兄长正抬眸,眼神缓淡望向她。
“他们应当是不会走了。
卫颂声音很低。
今夜不会落雨,更未有分毫风雪之势。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李彻的眼线应当会在房梁上,如此监视他们一整夜。
瞧出她心中顾虑,桌案之前,男人站起身,示意她先入寝。
兄长身形笔直颀长,将玄关处的屏风移至床榻前。屏风虽是镂空雕花,那一面扇页仍能将床榻遮挡得七七八八。
兄长道:“你去睡吧。
他又将一些被褥抱过来,铺至地上。
见状,卫嫱于心不忍。她扯了扯兄长的衣袖,道:“地上很凉。
特别是而今正处寒冬,万物杳无半分春意。
少女手指纤细,淡淡月华落于其上,更衬得她手指莹白,像一块无暇的美玉。听闻这一声,身前之人却摇摇头,他叹息道:“于礼不合。
即便她早已将他视若亲哥哥。
卫嫱只好在他的注视下,坐回床榻边。
兄长执着银?,将那灯火送至床榻边的案台上。灯色烟?、跳跃着,掠过她那一张清艳的面庞。
这一张脸,是兄长为她换的。
未雨绸缪,幸亏兄长事先已为她修整了五官面容,否则她会被李彻一眼识破,再重新抓回皇城。
卫嫱已有许久,未曾见到那张原本的、独属于自己的面容。
兄长道,如若有一天她腻了,或是不想要这张脸了。
都可以来找他。
兄长会为她换回去。
唯恐生事,卫嫱一直未叫兄长换回她原本的脸。现如今她与兄长又被李彻盯上了,如今应更加小心。
见她乖乖坐至床榻上,卫颂这才满意,他眸光柔了柔,而后也于地铺上坐下来。
蒙上被褥,卫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许是见她一直来回翻身,兄长问她道:“怎么了,可有什么心事?
她的心事太多。
一闭上眼,她耳畔便响起李彻那一声:“夫人不若跟了我……
李彻认出她了吗?
对方唇角边噙着笑,眼底的笑意更是意味不明。
卫嫱回过神,摇摇头:“无妨。
片刻,她又低声:“我们早些离开贡川罢。
是夜,卫嫱迷迷糊糊地做了一场梦。
她梦见眼前是一棵硕大的梨树,树上梨花纷纷,簌簌宛若飞雪。而有一名少年站在梨树之下,对方一袭紫衫,正背对着她。
他手捧一本书
卷,书卷上是她的字迹。
听见脚步声,对方回首。
只一瞬,少年眉眼里绽放出那无比温柔的笑意。
“阿嫱,你来啦。
“阿嫱,我等你了好久好久。这棵梨树又开花了,阿嫱,你不准再跑这般远了。
“……
李彻的眼线于房顶之上,兢兢业业守了一整晚。
直至第二天一早,他才离去。
日头初升,冬时暖阳终于有几分和煦,将天地倾洒得光影一片。踩着清晨的霜雾,那一名身着黑衣的探子恭敬跪于李彻身前。
“主上。
彼时李彻正在书房里,捧着一本自京都而来的卷宗。
他起得很早。
小扇一般的眼睫之下,那眼睑处隐约有淡淡的乌黑色。
他又似乎是一整夜都未睡。
书房内燃着淡淡的沉水香,自八角薰笼里飘逸出宁静而温和的雾气,如此弥散在人眉目间,将那一袭紫衫也薰得清香好闻。
李彻佯作并不在意。
他眉目未动,只听对方禀报道:“属下守了一整晚。卫公子与夫人谁都没有踏出房门半步??
“看样子,二人确确实实是真夫妻。
男人捧着卷宗的手顿了顿,他垂下眼。
不止如此??
他看着那眼线乐呵呵地跪在自己面前,自顾自地一笑:“属下瞧了一夜,那卫公子与卫夫人的感情着实很好呢,嘿嘿……
“……
李彻:“出去。
晨色熹微,描过窗台的金边,于案台之上,投落一朵清丽的梨花。
男人眼神里依稀有情绪起伏。
便就在此刻,闻铮大步走进庭院。迎面拂来一阵凌冽的冷意,只闻一声恭敬的“主上。
对方半跪于地,同他禀报:“主上,卫公子与其夫人,似乎想离开贡川。
闻铮语调冰冷,毫无感情。
“离开?
李彻的手又顿了一下,日影落在卷宗之上,将字里行间都填满。
“是。
闻铮点头,“派过去的人说,卫颂似乎很是留意西北口的小河道。
贡川西北口,有一条鲜少有人途径的河道。河道狭窄且水流湍急,若有人往来贡川,一般都是自大道而行。
放着平缓的大道不走,偏要自凶险的小道离开……
偷偷摸摸。
瞬时间,男人眼底闪过一个大胆的、却又称心如意的想法。
庭院里的风声愈发急了,冷意拂过干秃秃的树枝,于地上残存下一片斑驳的树影。李彻抬眸,顺着那一扇窗牖朝外望去。窗页敞开着,雾蒙蒙的天色,似乎将要迎来一场声势浩大的风雨。
较京都而言,贡川的天气要冷上许
多。
尤其到了冬日,每至风雪来临前夕,街道上便落满了寒风,如催刀一般,直直朝着人面上刮蹭而去。
这一整日,卫嫱躲在屋内,点着炙笼,与小翎一齐收拾着行囊。
小姑娘很是听话懂事。
小翎盘着一双羊角髻,眨巴着如梅子般幽黑而清澈的杏眸,好奇问她:“娘亲,我们是要去往哪里?
自小翎出生,卫嫱与兄长便定居在贡川。在小翎的印象里,自己从未与阿爹阿娘一道出过远门。
看出来娘亲的行色匆匆,小女孩也在一旁乖巧地收拾着自己的行囊。便就在今日清早,李彻又派人往院中送了一箱子稀罕宝贝。
打开一看,全都是小孩子喜欢的物什。
小翎尚年幼,正是爱玩的年纪,见到这些个东西自然欢喜。
整整一大箱小玩意儿,却看得卫嫱右眼皮突突直跳。
她并不知晓,这是否为李彻的别有用心。
是试探,是警告,或是……
她无暇去猜想。
卫嫱只知道,自那夜灯船上相逢,对方的手指挑开她面纱的那一刻起??即便那人暂且未认出她,但从那往后的每一个日夜,她都心有戚戚。
大雪终于消减了些。
庭院的台阶下,还有几只小翎堆的雪娃娃。
“这是娘亲,这是阿爹,这一只……
“是小翎!
小女孩扬唇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儿,颇为天真烂漫。
兄长自另一边台阶走下来,看着小翎甜津津唤着“爹爹,伸手将她捞入怀中。
小女孩声音清凌凌的,边笑边喊:“飞高高,飞高高咯??
冷风浸染过男子月白色的袍衫,兄长如此抱着小翎,一面哄着怀里的小姑娘,一面来到卫嫱面前。
“都收拾好了吗?他问。
看着阿兄与阿翎,卫嫱有一阵恍惚。
仿若在很久之前,自己年幼之时,那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亦用那略显单薄的肩膀,将她架在自己身上。
“飞高高咯,小妹飞高高咯??
身前飘来一阵清雅的兰香,卫嫱回过神,凝望向他。
即便自己站在台阶上,她仍要抬头望向身前兄长。
“嗯,
“怎么了?
看出她心中情绪,兄长眉眼缓缓笑开,“怎么不开心,是舍不得这里么?
自然是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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