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2)
而当他阴沉沉地冲向赵亭峥时,她偶然回了头。
他刹那间,感觉胸腔中不存在的东西停止了跳动。
……
“兴奋的,无惧的眼睛,”他喃喃地念道,“阿盛,你是一个好的将军,却永远不能成为一个好的战士。”
“战士要有所向披靡的勇气,决不后退的胆气,以及被战场挑动的兴奋。”
他满心愤懑,觉得是祖父讲着诓人的话,祖父摸了摸他的头,叹息道:“如果有朝一日,你见到那样的眼睛,便什么都明白了。”
明白了。
他想,这是一双不可战胜的眼睛,一个不可战胜的人。
不该同她为敌,不能同她为敌!
他是被她所杀的第一员大宁名将,而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喊杀声震天,胡招笙带着山匪们怔怔然站在对岸,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才确认山下杀得欢实的是自己那两只逞凶斗狠的狼崽子。
发生了什么?这些是什么人?谁让她孩子们忽然神兵天降,又是谁从山顶之上一箭射死了曹盛?
山风大雪,这一箭,射穿了曹盛的心脏,却隐隐约约,令她衰老的心脏重新活了回来。
曹氏残兵败将很快便被一扫而空,汉阳一众陆续收拾战场,趁着这时候,北山和南狼抄着小路,飞快跑到了胡招笙的身边,北山检查了她的伤口,数次确认没有大碍,而胡招笙还有些梦游,还没开口询问南狼,便察觉到他不由自主偏移走的视线。
……他的目光牢牢地锁着对面。
胡招笙慢慢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中忽然有了所得。
对面一片狼藉之中,一人骑着马,慢悠悠地在残尸之中穿行,格外地气定神闲,她着甲,腰间扣着一只苗刀,马鞍上拴着一只弓。
赵亭峥不善作战,所以连马刀也不会抡,全靠她躲得快,摸着胸口,她觉得自己魂儿还在天上飞。
很惊险。
但也很刺激,像是隐在血脉中的火种突然被点燃了一样。
她看着兴奋的士兵们,也觉得自己也十分兴奋。
胡招笙想起自己的孩子们本来是要去做什么的,于是慢慢道:“……那便是靖王,你们同她一起来的?”
南狼原本带着笑模样,直到赵亭峥忽然眼睛一亮,快步走向一处时,陡地耷拉下了脸:“是啊,还有她的随身小白脸。”
要是半路没有楚睢忽然杀过来就好了。
南狼不得不承认楚睢的办法有用,虚实相间,兵不厌诈,硬是把以下攻上打成了三面围堵。
但这法子太冒险了,他怎么就敢赌赵亭峥一箭重伤、甚至射死敌方主将呢?
南狼就是看楚睢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顺眼,他的直觉如野兽,也知道楚睢八成也看不惯他。
胡招笙定定地看着他,她冰雪聪明,南狼又是她自小养大的孩子,心事全写在脸上,她又拍了拍身旁的北山,心中叹一句儿大不中留,道:“既如此,收拾毕了战场,请靖王上山来,饮壶热酒。”
“如今山狼寨易主,总没意见了吧?”
趁山下收拾战场,赵亭峥与楚睢被请到了山上,山上未经战乱,大寨被巧工设立在山上,甫一进大门,赵亭峥便被上头挂着的各色食物、腊肉与皮子吸引了视线。
寨子中间燃着一个大火塘,熏得四周温暖无比,再一拐,经过几道借山而立的屋子,才是山狼寨议事的大堂。
有年轻小孩煮热酒,给赵亭峥端上,赵亭峥盯着海碗,嗅了一嗅,被上头冲天的酒气熏得险些跳起来。
而楚睢脸色不便,他礼貌地饮了一口,又默默道:“殿下,饮一口就好,这是北狄的礼数。”
赵亭峥道一声哦,喝了一口,被呛得皱眉,她放下酒碗,心里有些疑惑:楚睢自小长在江南,怎么对北狄的礼数熟稔于心的样子。
北山端坐第一把交椅,她头顶着一大牌匾。
上头四个字,大义为先。
“……两位救我山狼寨于水火之中,”她终于慢慢道,“一切要求,山狼寨不会拒绝。”
“我山狼寨占山十余年,曾发誓不为大宁皇帝效命,亦不会为王室效命。”
“如今,我山狼寨上下这条命,是殿下给的,”北山郑重道,“恩义难报,山狼寨愿意归降。”
顿了顿,她站起来,附耳小声道:“婆婆有东西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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