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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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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二人面面相觑。

如若是在宫中,此时已有熟悉男子生育事宜的大夫接管一切,而此时在民间,民间的大夫对其则是手足无措了。

“这里每地都有圣娘娘庙,”卢珠玉出主意道,“寻常人家的妇人生育,只需去庙中供一碗米,然后服下便可保生育顺利,身体康健,要不也去给楚太傅供一碗?”

被关在门外的周禄全倚着门叹气道:“圣娘娘虽是大宁第一代帝女的英魂所化,却偏不保佑自己这条血脉的男子生育,若是供米有用,宫中便没有那么多腹中夭折的孩儿了。”

“男人生子,本是逆天而为的事情,”她叹了口气,“说的也是,闻所未闻的,想来神仙也找不着地方保。”

“……”周禄全站起身,“不说这些了,阿南上哪去了,我刚才就没瞧见他。”

“跟俩大夫去抓安胎药了,”卢珠玉叹了口气,“你是没看见他那脸色,活像是自家养的好白菜被拱了似的。”

而屋中的二人的气氛堪称剑拔弩张。

“……你这根本不可能有孩子,”赵亭峥道,“我又没对你做什么!即便是有了孩子,也不会是我的!”

楚睢微怔,他不知为何,心头有些不是滋味:“殿下是疑臣不忠?”

如若她对他所作所为,还要被称“没做什么”的话,那属实有些提裤子不认人了。

楚睢有些受伤??他又没硬要她负责。

思及此处,楚睢叹了口气,摇头道:“殿下何须纠结至此,臣已说了,会处理掉它,这不是殿下的错。”

话虽如此,他的声音却是有些微微的颤抖,掌心不自觉地抚上小腹。

在此之前,他并未感觉到有一个生命在身体里孕育、生长的滋味。

于理,这不是一个适合留下孩子的时机,更何况是她的。

……楚睢微微垂了垂眼睛,如今赵亭峥正是打基业之时,他身为男子,孕育本就艰难,如若怀孕,定然分心,腹中这个孩子即便出生,也只会出生在杀机四伏的刀光剑影中,成为殿下的累赘。

可于公不论,于私而言,他对这个孩子的到来感到期待。

偏偏这是侥幸之下出现的孩子,若他错过了它,或许再也不会有留下赵亭峥孩子的机会了。

处理。

这样的字眼令他心中难熬。

父亲在与母亲成亲之后,便洗手不做,不再窥算天机,专心做起了贤夫慈父。

唯在他接下太傅之职时,父亲启了经年不用的卦盘,为他卜了一卦。

第二日,楚睢看见原本是青年模样的父亲遍生白发,还有那枚莹润如鸽子血的血蛊。

“如若有一日,吾儿行至绝途,心如灯灭,”儒雅的方士陡然苍老了十倍,用力拍了拍爱子的肩膀,“留下子嗣,或许会保她手下留情,放你脱身。”

他眼下境遇明明一切向好,难道算是绝途吗?

思及此处,楚睢有些困惑。

“……”发现楚睢又在偷偷走神,赵亭峥顿住,她一把捞过桌上茶杯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方要发狠,却对着面色苍白、魂不守舍的楚睢说不出半个字的重话来,正在这时,门外忽然被紧紧地敲响,咚咚有声。

“什么事?”赵亭峥不耐烦道,“进来说。”

噗通一声,滚进来周禄全,他脸色苍白道:“不好了殿下,吴太守说阿南行刺,把他抓起来了!”

***

赵亭峥赶到太守府,终于见到了那位存在于王世子口中的吴太守。

她年逾四十,保养得宜,人生佛面,口中诵经。

屋中燃着袅袅佛香,吴太守跪于佛前祝颂,五花大绑的阿南被绑在了条凳上,赵亭峥看见,他的面上被封了一张软韧的纸。

“你就是靖王,”略掀起眼皮来瞄了赵亭峥一下,吴太守慢慢的笑了,“比起传言来,殿下竟更胜一筹。”

赵亭峥的确是个令人无法忽视的美人,盛怒时的颜色更是几乎夺魄,佛观清修,哪里见过这等煞凤凰。

可此时此刻,赵亭峥唯一能令人记住的,只有过盛的容色。

换句话说,其余的,不值一提。

赵亭峥面无表情地抽出了刀:“把我的人放了。”

阿南呜呜地叫着,吴太守不语,她上了手中这一柱香,站了起来。

“你会求人么?”她居高临下道,“殿下,郡王妃有那不成器的儿子捏在你掌心,可我又怕什么呢,那并不是我的孩子,我没有那种无用的孩子。”

顿了顿,吴太守慢慢地走近,“听闻你吞了郡王一条铜脉?”

赵亭峥道:“如何。”

吴太守又笑了,她似是觉得很荒谬:“她真是越上了年纪越是心慈手软,竟被一个孩子拿捏至此地步,让我放人可以,你把那条铜脉重新给我吐出来。”

闻言,赵亭峥当即皱眉:“这不可能,你想也休想。”

吴太守不言,只抬了抬眼皮,便有人心领神会地上去,给不断挣扎的阿南重新覆了一张湿漉漉的纸。

“唔??唔唔!”

“此人暗中刺杀本官,”她道,“按宁律,本官可当场诛杀凶手,殿下不要那般看着我,他是冤枉,可难道我侄儿便有胆行刺当朝亲王么?”

吴太守眼神陡地锐利。

“殿下太年轻了,要起东西来也太容易了,臣要教给殿下一个道理,在臣家中,贪嘴的孩子,是要被打手的。”

贴加官,是一种刑讯逼供的手段。

它用沾湿的桑皮纸一页一页地贴在受刑者的面上,揭下后犹如“跳加官”的面具一般,因此得名。

受刑者在窒息的痛苦与渐渐紧逼的死亡面前往往精神比身体先一步崩溃。

一旁的行刑官上来报说:“他要不行了。”

“……”借着昏暗灯火,赵亭峥陡然窥见了什么,片刻,她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吴太守。

“可惜了,”吴太守背后的佛像被昏暗烛火映得隐晦不明,她叹息道,“我的人听他骂了殿下一路,本以为心生怨怼,早早招供,不曾想竟是个嘴严的。”

不,他忠的不是她,忠的是楚睢。

但他知道,若是供了赵亭峥,楚睢必然伤心欲绝。

阿南不会做令主子伤心的事情。

而此时此刻,最能勾起赵亭峥兴趣的,却是这吴太守。

“放了他,我替他留下。”

吴太守一怔,随即眼睛猝然亮起:“你说什么?”

“我说,”赵亭峥把刀痛快地一丢,“我来。杀了他,除了泄愤什么用处也没有,留下本王,对吴太守更划算些吧?”

顿了顿,她又笑了:“听说赵守明视本王如眼中钉,吴太守即便不想自己,也得想想如何讨主子开心?”

吴太守显然惊诧了,她顿了片刻,陡地抚掌大笑,连道三声:“好!”

又转头道:“既然殿下有心,还不快给这位公子松绑?”

阿南脸上的桑皮纸被一页一页地揭下,他惊魂未定,脸色惨白,全然不敢信他竟然在这条死路里头活了下来!

受过大刑,他强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站起来。

“拿着它。”赵亭峥把苗刀给他,懒得看一眼这拖后腿的蠢货,“回去找你的主子,叫他把肚子捂好,别着急添乱。”

阿南低着头,接过刀,深深地看了赵亭峥一眼,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出了太守府。

行刑官犹豫着要不要上来绑她,吴太守拦道:“朝中亲王金尊玉贵,岂能用那等绑下人的绑法来?只用丝带将双手束住即可。”

转头,她微笑道:“请殿下在太守府小住几日,一应衣物饮食,只管吩咐侍人。”

这是变相的软禁了,赵亭峥心知肚明。

她伸出手来,任由行刑官绑了双手,眼睛却深深地盯着吴太守将要离去的背影。

忽然道:“吴太守求佛,求的是什么呢。”

吴太守的脚步顿住。

“郡王府靠不住吧?”她双手被缚,倚着殿中合抱粗的柱子,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汉阳郡王是个绣花枕头的脓包,王妃虽是与太守并称的汉阳双杰,奈何生的孽畜半点没随娘亲,反倒是紧随了他爹,这眼瞧着靠山靠不住了,吴太守怕不怕?”

“怕?”顿了半晌,吴太守冷笑起来,“我怕什么?”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赵亭峥反倒是心平气和了,念诵道,“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吴太守陡地攥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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