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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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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中的沉默持续到马车停在了客栈门口,两个驾车的跳下来。

周禄全殷勤问道:“殿下,眼下也是晌午了,您用些什么?”

阿南只道:“汉阳城内有家名为小吉的食肆极为出名,旁的地方皆吃不着那般口味,大人要不要去小吉食肆尝尝口味?”

陡然车帘一挑,只见赵亭峥脸色沉沉地下了马车,衣袍一甩道:“想吃自去吃,这儿不用你伺候。”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客栈,周禄全欢欢喜喜一声哎,阿南探头过去,车中寂静无声,于是又开口小心道:“大人,晌午是要留在客栈用饭么?”

车内良久无人回应,阿南心生疑惑,探头进去看,只见楚睢在车内端坐着,手持一卷文书,垂着的双目定定地锁在上头。

阿南探头一瞧,那页空白一片,他更茫然了。

他道:“大人,您在看什么呢。”

楚睢猛地回过神来,他有些匆忙地合上文书,匆匆道:“已然到了?”

阿南觉得很奇怪,点点头,先撇了撇嘴,又有些担忧:“混蛋殿下自己去客栈吃馒头了,大人脸色不好,您昨夜也没吃什么东西,不如还是从前似的进些暖粥小菜?”

他不免有些忧心忡忡,楚睢在少时读书时便有废寝忘食的毛病,入朝为官之后更甚,时不时便难进饮食,瞧着他脸色,阿南又是担忧又是害怕,果然,楚睢道:“不必了,你自去饮食,不要用酒闹事。”

说罢,楚睢自顾自地走下去,雪白的衣角一晃,周禄全疑窦丛生地凑过来,小声说:“你家大人怎么今天怪怪的。”

阿南对他更是没好脸色,登时翻了个白眼:“你家殿下不也怪怪的?”

走一步,没迈开脚,他皱着眉回过头,周禄全笑嘻嘻地抓着他。

“都怪就别管了,听我的,这时候别凑上惹什么痛快,小吉食肆嘛,我和你去吃。”

周禄全扯着他便往小吉食肆的方向奔去,阿南怒而“哎!”了一声,奈何此人实在兴奋,只好把方才的一点儿犹豫放了下去,半推半就地跟着他走了。

叫了两间上房,赵亭峥一进去便向店家道:“送两盆热水上去,不叫你就别上来。”围着白毛巾的店伙计还没来得及挤出一个笑脸,她便头也不回地上去,谁也不理的模样。

店伙计纳闷地摇了摇头,一转头,迎面又撞上衣冠楚楚的楚睢,他眼前一亮,急忙挤出个笑脸来凑上前去,还没开口,楚睢目不斜视地抬手道:“不必上来叨扰。”

一前一后两个人如出一辙地心不在焉,店伙计疑惑地的往外看了一眼,心道外头也没活鬼撵着,转头嘀咕着去烧热水了。

热水和饭食很快地被送到了房间里,赵亭峥胸口发闷,觉得腹中又塞又堵,见着那桌饭食更反胃,索性令人撤下饭桌,吩咐人去外头打两葫芦散酒来,躺进浴桶闭目片刻,房门被不轻不重地轻叩了两下,赵亭峥取了被店伙计系在门前的酒葫芦,重新躺回浴桶中。

拧开葫芦嘴才猛灌了几口,手上一滑,噗通一声,酒葫芦栽进浴桶中。

赵亭峥太阳穴突突跳。

“他脑子有病吗。”

正在这时,门口响了。

赵亭峥心中疑惑:“不是叫他们不用上来伺候么?”一边去开门,一开门,赫然是一身白衣??是楚睢。

赵亭峥翻了个白眼。

“殿下。”他行了个礼,正要开口,忽然鼻尖一动,当即皱眉,“殿下饮了多少酒水?酒气甚重。”

没有多少,只是洒在了身上,赵亭峥刚要开口,心中又想,和他说话做什么?

反正凭空挨呛。

她做什么,他都觉得不干正事。

于是双手环胸,嗤道:“怕我喝两口酒,就霍霍了您尊贵陛下的江山?”

楚睢垂眸,答道:“殿下身上有伤,不该饮酒。”

眼睛一垂,便看到了赵亭峥未曾系紧的腰带,他烫着似的收回了视线,赵亭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得挑了挑眉。

她都没注意自己身上的伤,估计是在山上不小心刮了哪里。

她一句话也不答,只顺手系紧了腰带,突然干脆利落地伸手。

“我还有条发带在你那里。”

那条红色的,带两头穗的发带。

楚睢一怔,他有些无措:“臣……。”

那条发带被她束在那处,已沾上了秽物,如何能再还给她?

她往门框上一倚,不知想到了什么,嗤道:“……敞着腿,塌着腰,你就是这么给人当太傅的?”

楚睢微微一窒,忙道:“我??”

她道,“你是科举状元,我是大字不认几个的粗陋人,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既是看不惯我,早滚就是。”

赵亭峥自认为对楚睢的大部分举动都属于礼貌,中毒肯帮,台阶给下,够道义了。

好心没好报。

楚睢终于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忽然间,楼下堂中传来一女子的尖锐声。

赵亭峥不想和他相处,推开他走过去,倚着栏杆往下看,只见店中大大小小数人神色警惕,大气不敢出一声,围在中间的是一男一女两人。

“凭什么!”

男子身形胖大,束玉冠,戴扳指,挺胸挺腹,瞧着犹如一只肥胖的公鸡,而与他相峙的则是一年轻女子,穿一身杏色长襦,气势十足的样子。

“先来后到!”她气势汹汹地指着店家,“分明是我先要的屋子,凭什么要让给了他?”

店家不住地擦着冷汗,为难道:“卢姑娘,这……我家小本生意,实在不行,赔您双份的钱行不行?”

卢珠玉立即恼了,她道:“谁稀罕你这几钱银子?我要的是公道!钱你收了,人我来了,房间又没长腿跑,到店无房押一赔三懂不懂?你们这样欺负客人,我是可以要告你们赔钱的!”

胖男人这时慢条斯理地开口说话了。

“掌柜的,若是为难,本公子倒也可退上一步,”闻言店家一喜,眼睛刚亮了些,胖男人又不紧不慢地补充道:“只是本公子也不能吃亏,不若如此,这位姑娘,上来陪我一日?”

卢珠玉一头雾水,而店家则是脸色一变,急忙拦上去一步,偏生这时卢珠玉品过味道来了,勃然大怒道:“好你个登徒子,本姑奶奶打死你!”

“砰??!”

赵亭峥听得咂舌,这姑娘当真战斗力不俗,登时店里桌椅板凳纸墨砚台乱飞,她捡到什么砸什么,胖子重重挨了几下,脸上阴恻恻的笑意也不见了,登时拉下脸来道:“反了!给我动手打!”

刹那间,胖男人的身后不做声地走出了几个身穿白衣的健壮侍卫,他们面无表情,熟练而整齐划一地围住了挥着扫帚乱飞的卢珠玉,卢珠玉警惕地抱着扫帚往后退:“……什么意思,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难道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行凶吗?”

胖男人大笑道:“本公子乃汉阳郡王世子,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谁配跟本公子说话?”

他挥挥手:“把这个人给我带上去。”

卢珠玉后退两步,咬紧了牙,手终于抖抖索索地探到了腰间。

她的腰里有一包蒙汗药,撒过去,兴许能解燃眉之急。

“我是汉阳太守的门客,”她抱着最后的希冀,“城中的肥皂铺是我开的,她很快会给我官身……你若想动我,先问问吴大人答应么?!”

谁料听了这话,胖男人反而更高兴了:“很快?那不就是现在还没有么!??你早说是吴太守的人,吴姨母与我母亲乃手帕之交,若要讨你,哪用费本公子这些事?来人,给我把楼封了,我看今天谁敢出去乱嚷嚷!”

赵亭峥听到汉阳郡王四个字便神色一冷,再一听吴太守,眼睛一亮,哈地便笑出了声音。

“二皇姐的人,”她摩拳擦掌,“送上门的,很好,我正愁没处碰瓷。”

楚睢来不及阻拦,赵亭峥已翻身下去,他手伸在半空,甚至来不及抓住她的衣带。

扑。

山猫似的落地。

“汉阳郡王,”她没长骨头似的直起身来,幽幽道,“你爹叫赵言?”

王世子定睛一看,有些意外这横插一道的人,也有些恼怒此人对他若有若无的轻视:“大胆,竟敢直呼郡王名讳!”

赵亭峥迎着他的视线挑了挑眉,身后的卢珠玉瑟瑟发抖,手却死死地扣着腰间布包,赵亭峥难以置信地多看了她一眼,这位卢姑娘吓得几乎腿软,浑身直冒冷汗,她摇了摇头,心道:“这种胆子,还如此嚣张,竟能在这破世道里头活这么大。”

祖宗八成在下头把能找的关系全找完了。

忽然间,衣角轻微地动了动,赵亭峥疑惑地回过头去,卢珠玉咬着发白的嘴唇,拼命摇摇头道:“你快跑吧,姐妹,我和他们拼!光天化日,他们肯定不敢拿我怎么样??不要管我了。”

没有迎过刀锋的人是不配说不惧的,也不配说拼命,因为不懂迎面而上的恐惧,所以连勇气的分量也会变得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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