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池晏抬眸望去，第一眼瞧见的是男孩那双澄澈的眼睛，瞳色是清透的湖蓝色。

里面没什么复杂的成分。湿漉漉的。

他的视线微微往下，落到了对方完全被雨水打湿的肩膀上。

现在是七月，正是盛夏，对方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衬衫，看料子，应该是棉麻质地的，他在雨里应该站了有一会，大部分都湿透了，正沿着葱白的指尖往下滴水。

浸满水的布料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人瘦削的腰线，从池晏这个角度，因为领口并不太高，他甚至能瞧见对方若隐若现的锁骨。

这样并不礼貌，因此没过多久，池晏就将视线挪回了对方脸上，少年的样貌无疑是极为出色的，皮肤白皙，唇瓣是漂亮的樱粉，左眼下的泪痣，为这张精致到有些雌雄莫辨的脸，越发增添了两分光彩。

池晏有的时候不得不佩服他那位继弟的手段，即使他从未公开过自己的理想型。

他也依然找来了这么一个人。

黑发，蓝眸，带着点不谙世事的天真，像是被雨淋湿的落难小狗，确实是他会喜欢的类型。

唯一让他感到有些疑惑的是，对方吸引他注意力的手段实在拙劣，态度也太过坦然了。

他本人乍一看，也不像是会为了钱出卖自我的类型，让这场刻意安排的相遇多出了许多破绽，变得格外的生硬。

但池晏在大多数时候，都是相当温和理性的一个人，唯独对伴侣的要求会格外挑剔些。

他很少能遇见合眼缘的人，也从不在没有窥见事态的全貌时，便提前下过于武断的结论。

加上对方的礼貌，让池晏破天荒的生出了一点兴趣，他决定给对方一个机会。

所以在少年再一次重复刚才的话题时，池晏接下了这个话茬，他的声音因为方才的病痛变得有些沙哑，但仍然是平和的：“什么忙？”

阮鱼本想直接开口向他讨要那个食盒，再将珍珠当报酬交给他做交换，但即使是今天才上岸，他也觉得这样不太礼貌。

经过一天的蹲守，阮鱼发现，会在铁盒子里携带食物的人很少，几乎接近于没有。

现在这个时间点，要是在王宫，该吃晚饭了，合理推断，这个木盒里装的，很有可能是这个人类的晚饭。

但就让他这么放弃的话，也是不可能的，灵敏的嗅觉使他能够在十里之内，都能清晰的闻见食物散发出来的香味，更何况现在两人间的距离并不远，甚至可以说很近。

于是阮鱼顿了顿，决定换一种迂回的方式，“您能借我一些钱吗？”

池晏这下是真的觉得有些讶异：“钱吗？”

他还以为对方会先问他的名字，再讨要联系方式。

阮鱼点了点头。

他对人类的货币没有什么概念，看电视的时候，犯事被抓起来的那些人类，出现最多次的两个字眼，就是千百。

加上方才坐公车的时候，司机朝他讨要两块，阮鱼拿不出来，就直接被赶下来了。

所以他低头想了两秒，就很笃定的重复了一遍：“嗯，五百。”

同时伸手敲了敲这个铁盒子的盖，也就是系统常挂在嘴边介绍的车门，“您能把这个打开再跟我说话吗？”

期间雨一直在下，落在身上凉丝丝的，雨水他早就习惯了，唯独这个姿势保持久了腰有一点别扭，所以阮鱼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样我会非常感谢您的。”

池晏开始觉得这个少年有点特别。

他把车门打开了，换了个让自己更舒服一点的姿势，好整以暇的问：“然后呢？”

然后就见面前这个少年直起了腰，一板一眼的重复了相同的数字：“请您借我五百，可以吗？”

看来有自己的原则啊，真是相当可爱的小朋友。池晏这下是真的有点想笑了。

他低头从大衣口袋里拿出钱夹，从里面抽了一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可以，这样够吗？”

阮鱼看他手里那远多于五张的数量，再看他透顶悬浮的红中透着淡金色的“95”。

微不可察的皱眉。

这年头评分高的人类，都这么善良的吗？他还没提出来要给报酬呢。

阮鱼有点不习惯。

他用一种不太赞同的眼神看了男人一眼，“您给的太多了，先生。”

他伸手拿了其中五张，然后将剩下的又推了回去，“这样就可以了，先生，谢谢您的慷慨。”

但他没第一时间走，池晏也没催他。

他挑了挑眉，耐心的等待少年的下一步动作。

然后就见少年的眼神微微向下偏移，定定的落在了车座旁的木质食盒上，不动了。

那双一眼就能看透所有情绪的眼睛里，多了点对食物的渴望，浅浅的酒窝，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可以再请您帮我一个忙吗？先生。”

池晏好不容易才借假动作按耐住嘴角不听话自行上扬的嘴角，琥珀色的瞳眸里泛起星星点点的笑意：“可以。”

少年抽空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放回了食盒上，池晏甚至能看见他小巧的喉结正上下滑动着，像是咽了口口水。

阮鱼艰难的将视线挪开，被雨打湿的双眸湿漉漉的，他指了指食盒：“我能向您买一样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