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2 / 2)
“这我不知,世子殿下,奴婢还有事,就先走了。”绿瑶立马欠身道,从他手臂下穿过。
谢昭野放下手,自顾自生气道:“什么不知,我看就是你家大人思虑过多,什么事都不肯跟别人说,把自己憋出毛病了!”
林衔月做了梦,梦见阴冷的牢里,兄长给她带上林家长子的银戒,又梦见她独自一人,在乱葬岗像谢昭野那般翻找尸体。
一具明黄色翻开,林衔月惊呼一声坐起身,浑身冷汗淋漓。
窗外天色暗了下去,噬心蛊到今日已颇为难熬,喝了药也只能抑住三分,她抹去额头汗珠,却听见房外有人轻轻敲门。
“谁?”林衔月哑声问,嗓音还带着刚从噩梦中挣脱的沙哑。
“林大人,是我。”是郡主的声音,轻柔得像怕惊散了什么。
林衔月整理衣衫,起身去开门,谢明璃站在门口,身形娇小,见到人先是一惊,接着低头歉意道:“不知是否打扰到大人,还请大人莫怪。”
谢明璃攥着衣袖,她独自见林衔月很小心,毕竟女子婚事,向来由不得自己,更别说指婚。
小时候的娃娃亲她记得不是很清楚,待她逐渐长大,也只依稀记得林渡云温声细语、朗风霁月的模样。可如今隔了十年,那份模糊的印象早已被时间磨得浅淡,唯一残存的情感,也只剩对过去玩伴的些许念想。
况且如今,林渡云已经成为了无间司闻风丧胆的首座,那些手段,那些血案,她也是听过的。
但为了王府,谢明璃自是愿意,她不忍兄长为她乱来,父王因她如履薄冰。
当初若没有谢昭野强行将她送出城,可能自己就真的嫁给眼前的”林渡云”了。
但她不知道“林渡云”对她是什么想法。
“我刚醒来,郡主殿下不必如此拘谨,”林衔月轻声道,虚浮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安慰,像是预料到谢明璃的担忧。
“小时长辈之言,权当玩笑即可,郡主放心,我不会对郡主做什么,我也只当郡主是妹妹,此后先在我这暂住,等日后,我定会寻一个妥当的解决办法。”
谢明璃眼睛亮了起来,“大人所言……当真?”
“自然当真。”林衔月拱手道。
“你们说什么呢?”谢昭野突然从廊下转出来,手里还拿着半块没吃完的马蹄糕,看着门口的两人狐疑走来,急忙将谢明璃拦在身后,像是生怕林衔月将郡主拽进房。
谢明璃急忙从他身后探出头解围:“兄长,方才林大人说了,只当我是妹妹,让我安心暂住,你就不要再为难他了。”
“你这么信他?”谢昭野瞥了一眼脸色发白的林衔月,抿了抿唇,语调松了口,“既然醒了,就来吃饭吧,毕竟林大人才是林府之主,不来的话……父王又要说我没礼数了。”
行至前厅,烛火点得亮堂,玉春酒楼的厨子正忙着一道道上菜。
谢昭野不愧是吃喝玩乐的好手,竟将京中数得上号的大厨请了来,一桌菜式精巧,香气四溢。
裕王也被请来了,见林衔月踏入,立刻起身相邀,林衔月将主位让给他,他便邀她在一旁坐下,谢昭野也顺势坐在她身侧,一时桌案围了半圈人。
这让林衔月不适应了,无间司办起案不分昼夜,若得闲暇,她都是和绿瑶两人吃些简单的饭菜就好,二人也到乐呵自在。
她刚看向一旁候立的绿瑶,谢衡远招手说:“绿瑶姑娘也请来吧,我们王府平日也不看重这些礼数。”
谢明璃随即招手,绿瑶便伴着她坐下。
今日晚膳与裕王府一家,竟觉得热闹的紧,林衔月心中不免一热。
谢衡远率先提杯:“林侄儿为犬子之事很是操劳,前番他行事鲁莽冲撞了你,我代他向侄儿陪个不是。”
“王爷哪里的话。”林衔月刚要端起茶杯,谢昭野往她手里塞进一杯满酒的玉瓷酒盏。
他勾着唇角,眼神似是风流,笑道:“我说林大人就不要日日喝茶了,这玉春酒楼的逍遥仙最能解愁,还是说,林大人酒量不行?”
林衔月并未推拒,轻笑一声一口饮尽,酒中辛辣直冲喉咙,但却带着几分醇厚的余温。
确实是好酒,她突然想起冰嬉宴上,三皇子送给她一壶“夜里暖身”的药酒,绿瑶拿来,琥珀色的液体倒入杯盏中,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
谢昭野眼神一亮,拿起精美的酒壶,眯起眼睛打量:“三皇子竟送特意你酒?”
他闻了一下,皱起眉神情微变,但他不屑道:“竟是药酒,喝不来,林大人还是自己喝吧。”
这药酒虽不似寻常佳酿入口顺滑,但有一种清苦回甘的药香。刚下肚,便感到一种奇异的暖意从腹中升腾,缓缓流至心间,心口因噬心蛊引发的疼痛顿时散了半分。
莫非三皇子送她这酒,是知道她身含蛊毒,特意送来缓解痛楚的?这倒比她寻来解毒的药方好上不少。
但不过,三皇子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她还未多想,谢昭野潇洒推来酒杯,而后与裕王郡主谈起过去家中趣事,多是些谢昭野的糗事,林衔月在旁听着,绿瑶忍俊不禁,颇有一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久违感。
可没想,谢昭野开始说起小时两府的旧事,提到了林衔月的名字。
谢衡远敲了一下桌面,低声提醒道:“昭野……”
他未多说,林衔月听懂了意思,道:“无妨,世子想说便说吧,我也……甚是想念。”
谢昭野看着林衔月笑了一声,又干了一杯酒,说话时,他嘴角始终扬着,语调都比平日轻快几分,慢慢的,他的脸颊染着浅浅的醺红,颇像女子颊上的两团胭脂。
可他刚提到和林衔月一起掏鸟窝,明明是一件有趣的事,两颊却突然多了两行泪。
“呜……”他哭了。
见众人盯着他,他慌忙抹了把脸,摇摇晃晃站起身。
“我去方便……”他声音带着几分酒气,脸色比方才还红,一站起来就要倒。
“墨竹,快扶世子去,”裕王皱眉吩咐道,酒杯推与林衔月,“林侄儿莫要介意,犬子在府上就是这般无状。”
“等等……”谢昭野突然推开墨竹,吸了吸鼻,一把搂住一旁林衔月的肩膀,“林大人陪我去,我有悄悄话要和林大人说……”
林衔月本想推拒,但竟被谢昭野拉了起来,半个身子都在她身上。
“林大人行行好,就陪我去嘛……”
他皱着眉,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酒后撒娇,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
林衔月吸了一口气,只好先托着他出了门。
一路上,谢昭野脚步虚浮,重量几乎全压在她身上,两人走的歪歪扭扭,嘴里还说着过去的事。
“衔月……”他突然低声呢喃,侧过头凑近林衔月,仔细凝视她的脸,都快贴到一处了,温热的呼吸带着酒气也飘了过来。
名字和过近的距离让林衔月心中一慌,立马后仰头,侧过脸冷言道:“世子不要认错人了。”
“认错人?”谢昭野嗤笑几声,右手虚虚浮浮指着她,“就你这冷眼的模样,你不及她万分之一!我刚才是说……”
他语调哽咽起来:“衔月还在的话,你们俩长的是不是一样啊……”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那双泛红的眼睛里,竟又滚下两滴泪,顺着脸颊滑进衣领。
“或、或许吧。”林衔月浅浅道,恰好到了净房,轻咳一声,“到了,世子进去方便吧。”
谢昭野收起要哭的表情,“你等我!我就小解……哎呀……”
他脚下一绊,身形不稳,下意识将林衔月拽了进去,两人面对一个恭桶……
谢昭野倒是洒脱,边解腰带边说:“林大人不要介意……她若在的话,我们也是一家人,我还得唤你一声兄长,我可比你大几个月,你这是占了我便宜的。”
“你……”林衔月见他动作,刚想撤退,可他身形后仰过去,不得已又扶住他,还没来得及思考他说了什么。
谢昭野浑然不觉她极度避嫌的模样,醉醺醺地抬手宽了腰带,掏出家伙就对着恭桶解决,动作间行云流水毫不避讳。
就算是一家人,也不用做到这份上吧。
林衔月在他身后脸颊发烫,目光停在墙角洒进的一抹月光上。
在水声之下,她耳根都在烧,不想自己见的多了,竟然在这事上栽了跟头……
谢昭野完事,胡乱系了腰带,林衔月扶着他要往外走,他却突然停下,眯着眼瞅着林衔月,而后较真道:“你方才喝了那么多茶水和酒,怎么不去解?憋着不难受?”
林衔月额角滑下黑线,咬着牙:“我没有。”
“骗人,”谢昭野拍着她的肩膀,自信笑道,“都是男人有什么的……你是不是不好意思?没事,我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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