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2 / 2）

“有人溺水！”

“那....那是谁家女郎！”

“快…快救人！”

兰?快步走近岸边，见那江心浮浮沉沉飘着一抹靛蓝，几次潮卷又没于水下。

此江段位于澜江上游，江面虽不及中下游宽阔，却可也并入三船画舫。更莫提春水源于融雪，正是渐暖还寒时。

兰?彼时还不会凫水，只能心切朝着四周扩散呼求。

却忽听柳下传过急切一声。

“你俩愣着做甚？快…快去救人啊！”

“姑娘，二爷交待我二人要护您周全，不能离您半步。何况，眼下江畔上围了许多人，不少高门大户的女眷都聚在此处，无一不是为着儿女相看亲事。倘我二人下了水，那这女郎如何还能见人？岂非更毁了她名节？云姑娘莫?这趟浑水，还是候着他家亲眷来救吧。”

云琼急得团团转，眼风一扫见岸边人围作许多双眼睛，却只是焦灼瞧着，竟无一人甘愿下水救人。再一看江心，那女子头面已几次没入水中，一脸煞白，连呼救声都弱了下来。

“一口一个名声清誉……有什么能比性命还要紧！我会凫水，女郎自不会毁女郎名节。你们不救，我救！”

“姑娘…姑娘万万不可！”

云琼不顾阻拦，扑通一声落了江，一抹绯色未几多时便游去江心，扯拽上溺水女郎手腕便往岸边回游。

只是未曾想，溺水之人气力竟会这般大，分明同她一般年纪，可几次竟险些将她也脱下江面。

兰?视线紧紧凝着，心中生出惭愧，只觉自己倒不如女儿家的魄力。

却忽见云琼尚未游至岸边，身子已然有了脱力之势，当下什么仪态什么规矩统统忘了个遍，径直?进江中，水面渐渐没过腰身，灌水了衣摆沉若千斤，兰?艰难行进，手臂前伸奋力接应，心头也愈发想不通，她一个小女郎怎会有那般力气……

“是林家的，是兵部林郎中的长女，林家人呢？快，快救人啊！”

岸边人堆里，不知是谁点明了溺水女郎身份，当下有了分辨，几名家仆下汤似接连跃入水中。

就差一点。

兰?即将碰触到云琼奋力伸过的手臂时，江面上，忽地纵身踏水急速掠过一人，似鹰隼盯准了猎物，沉沉落在云琼身侧，瞬间激起一圈涟漪。

是云姑娘的二哥哥。

兰?见他起手一个手刃径直劈晕了林家女郎，眸光沉冷迅速扫掠至他身上，当下将林家姑娘扔进他怀里。

紧接着，那张阴沉滴墨的面孔转向云琼，姿态着紧地将人护在身前，出声却冷斥：“你不要命了！”

兰?看在眼中，心知云琼得救，默默收回视线，忙扶林姑娘回岸救治。

“那......那是崇义侯家二郎？”身后传过一道惊讶。

兰?怔住，崇义候京家？

可他记得京家只有两个儿子，大郎是今岁春闱圣上钦点的状元，年岁方才十八。二郎年及十六，同大郎一般的文经武略，去岁秋末荣加举人之身，皆是经纬至才。家中有子如此，崇义侯可谓风光无两，连带母亲都生出许多艳羡，时常将二人挂在嘴边念叨。

他清清楚楚记得，京家并无女郎，何况姑娘姓云……

兰?按下心中疑惑，细细瞧了瞧林家女郎伤情，教她逼出几口水，待人悠悠转醒，便将她托付与林家仆奴。

再起身时，视线中便只余京?片缕的匆匆背影，以及他臂弯处隐约露出的一双白皙赤足，垂在臂弯处随他动作轻晃。

京云两家交好，世所共知。母亲还时常打趣，不知崇义侯要将哪个儿郎送去云府做倒插门。

兰?对她身份已有了猜测，可明知不该，却仍忍不住靠近。

京氏车马外，围了一圈女婢，而半丈之外，京?背着身，脸色远不及初见时和煦，出口更是如此。

“云昙，你脖子上竟是栽了颗猪脑袋？”

“你凶什么……”

车内传过弱弱的嗔怒声。

京?眉间紧拧，微偏头冲着马车：“你同那女郎相识吗？旁人性命何须你这个丫头去救！”

“那女郎本就随家眷前来，倘若有人看顾，又怎会不知她失足落江，任她几次浮沉？旁家人既顾及自家声誉，又忌惮女郎名节，他们只敢瞧着，倘若有人愿救，早便救下了，又何须我这个丫头去救……”

云琼原话奉还，嗓音却依旧柔婉轻缓，只是听来很是不服。

京?大抵是气炸了，冷冷斥了声：“那也轮不到你这只笨呆鹅！”

忽地，车桥内砸出一团湿沉湿沉的衣物，正中京?面门，湿漉漉地兜头罩下，又滑落在地。

“京二！你……混蛋！”

云琼换好衣裳提裙匆匆步下马车，眼眶已泛起红意，咬着唇，似是骂出她听过最重的话。

眼前场面一时静谧。

兰?心头生出一阵悸动，他看出云琼在后怕在委屈，几乎下意识就要迈出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