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1 / 2)
兰氏府邸。
宴客常在正堂,云琼却坐进了兰氏主母的寝卧。
眼前,雕祥纹如意八腿黑檀圆案上,一盏清茶被女婢恭敬置在桌上,白瓷擦着桌面碰出一丝清脆细响。
婢女欠了欠身,迈着轻缓的步子退下,门扉自外悄然关阖。
云琼眼帘微垂,碗盏上悠悠盈着热气。
隔着一帘纱,对面湘妃榻投来灼热目光,自进屋的一刻起,便凝着在她身上,分寸不避地将她通身打量了个遍,偶或又轻轻叹出一声。
“你这孩子......”
云琼缓缓抬起眼,视线穿过薄纱,隐约显出一张保养得当的妇人面庞,言语柔婉,只是哀声重了些。
她来得早,兰夫人才晨起梳洗,眼下已换上了常服,托着扶手斜坐在榻缘,由着身后婢子梳理鬓发。
兰夫人本家彭姓,名予和,家中也是世代为医,同兰家算得上一脉同宗,代代清白,想来也不愿被迫卷入纷争。
云琼目光落在彭氏同兰?六分肖似的面庞上,眸光稍凝片刻,而后又缓缓垂下了眸子:“未曾拜帖,是昙儿冒昧。”
兰桂头油绾起云鬓,身后婢子还要再点缀钗饰时,彭氏抬手轻轻扬了下:“都下去吧。”
她掀帘走出,扶案款款落座,眉间微蹙,看向云琼:“你可知,儿女婚事为何称父母之命?”
云琼轻轻颔首,她心中明白,兰夫人是想说,一桩亲事的聚与散不在慕艾怀春,而在两家尊亲。过了聘,结定婚书,除却郎官娇女,还须双亲尊长签字捺印。退婚亦是如此。
兰夫人是怕她在胡诌诓骗……
她自袖袋取出寸长锦囊,松了系带倒出一枚印,方印细长,仅有小指般长,置在掌心缓缓送到彭氏眼底。
彭氏接过,细细端详了一番,那印上刻着的赫然是傅筠二字,右侧旁底还落着一个小小的篆文云字。
“这是母亲私印,录了官册,旁人仿造不得。”
云琼柔声解释:“只是母亲近来身子不适,父亲又......”她轻轻顿住,眼睫微弱震颤:“是以,未能亲身前来。近日......若简哥哥帮了家中许多,昙儿不慎感激。母亲思量日久,虽念着结亲不易,却还是不忍教伯母伯父为难......”
彭氏微微怔住,头顶罩了多日的阴云,竟就这么散了?那她鬓间愁生出得白发,眼下熬出得青紫算什么?
她忙又问:“你母亲可还交待了些什么?臂如备偿,或是旁的杂事?都是使得的。”
云琼轻抿了下唇,眸光微闪:“有的。”
“母亲为我亲事愁了许久,如今散了,心中也分外伤怀。还望伯母日后探访我母亲时,能避过此事。母亲身子方好,我只怕她忧思过度,因此结下郁气。”
彭氏连连点头,道:“这是自然。”
都说宁破十座庙不毁一桩亲,便知毁亲最易结怨,倘若商议不当,轻则劳动双族耆老,重则杖则落狱也是有的,又怎会如眼下这般和气?
云琼心头大石渐渐落了地,“伯母,兰家送去府上的聘礼,也悉数被扣押查抄,再还许些.......”
“不,便不提了。”彭氏轻声打断,只是瞧着云琼这般柔顺,心底又愈发觉出可惜,这般好模样好性子,又深得?儿喜欢,若不是突逢变故.......
真是可惜。
她沉沉叹出一息,出声唤来下人,耳语几句,又将人匆匆打发出去。
“昙儿多谢伯母。”云琼垂眼。
彭氏摇头,轻轻抚上云琼手,搁在掌心轻拍了拍了:“是我儿无福。”
不多时,门外进来一人,手中捧着一顶木托盘,其上置了笔墨,一折起好的退婚书,红帖纸染金墨。旁侧一抹红布掩着一角,轻轻搁在桌上后,红布掀开,那里静静躺着金灿灿两条小黄鱼。
云琼瞧见,眸光踟蹰了一瞬。
彭氏拾起笔,蘸了蘸墨,笔杆递过去:“莫推拒,如今正是用钱的时候,且安心收下。”
眼下境地,确也不是在意颜面的时候。云琼颔首,接过笔落了名,按下印,又谢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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