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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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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容叔正指挥工匠搬动盆栽,一转身,望见廊下那道身影。

这是岑清第一次主动踏出东院,还是在不到六点的早上。

容叔有些讶异,看他朝这边走近,心下揣测,嘴里问道,“清少爷是要找先生吗?先生有要紧事,已经去公司了。”

“我不找义父。”岑清知道今天是开标日,裴景昀不会在家。

他目光落在满地的盆栽上,“只是出来走走。”

那些植物极其惹眼,树冠顶端的叶片金灿灿的,渐次向下蔓延成火的颜色。

总共八盆,每两盆成对修剪摆放,枝干虬结,组成“吉祥如意”的好兆头。

“这是什么树?”

“是黄连木,昨天刚有人送来的。”容叔擦了擦手,“不过才听说不能摆在屋里,正让挪到外面去。”

岑清微微偏头,“为什么不能放在屋里?”

“咱们园子里最多的就是君子兰,这个季节室内门窗紧闭,君子兰和黄连木的味儿混在一块儿,时间长了据说会生毒气,可不敢乱摆。”

岑清倒是头一次听说,但见容叔神色严肃,也点了点头。

工匠们已经将黄连木搬远,容叔回身,见岑清仍站在原处,晨风轻拂他的衣角,显得整个人愈发冷清。

容叔不由放轻了语气,“最近又降温了,您一会儿要在这边用餐吗?”

岑清远眺那些黄连木,金红的叶子在晨光里微微摇曳,像簇簇小小的火苗。

他静了一瞬,才说:“好。”

**

东院地暖向来比别的区域充足,走出来明显觉出凉意。

岑清拢了拢羊绒开衫的衣襟,“随便吃点热乎的,很久没吃面了。”

容叔笑起来,“巧了,少爷也说过和您一样的话。”

“……裴矩吃过了?”

“今天还没见少爷出来呢。这些天他回来得晚,应该还在睡。”

回来得晚……岑清指尖微微一顿,目光透过餐厅窗户,看进庭院深处。

那里几名工匠正忙着,在新移栽的白梅树旁支起遮雨棚。

岑清走到梅树下。

“预报说今天有雨,得遮一遮,不然花瓣淋湿了,明天宴会就不好看了。”匠人向他解释。

岑清轻轻“嗯”了一声,伸手触碰枝头花瓣,冰凉晨露沾上指尖,他微微蜷起手指。

“这是什么品种?”

“意大利来的‘冬雪’,那边那些是京都梅园的‘月魄’。”

都是白梅,花瓣薄如蝉翼,泛着珠光,宛如一个个精巧的纸宫灯。

再加上黄连木,既红又白,宜树宜花,足见为筹办这场宴会,多么煞费苦心。

相比而言,上辈子魏家中标后那场庆功宴,就显得逊色多了。

岑清眼底浮起一丝凉薄的笑意。

“还真是……锦上添花呢。”

**

裴矩走到餐厅门口,透过对面雕花铜片的反光,看见桌前坐着的人。

青年脊背僵直,转身折回西院。

地板映出那道离去的影子,岑清挑动碗里的面条,眸色微动,托着腮若有所思。

一个小时后,裴矩才再次出现,餐厅空无一人,就像往常一样。

“难得少爷也会睡懒觉。”容叔笑着打趣。

裴矩垂眸,嗓音微哑,“有些累。”

他在厅内来回走了几步,坐下后又和容叔闲聊,先是询问裴景昀,再谈及今天开标的项目,待早餐端上桌,拿起筷子,才仿佛不经意地??

“岑清今天也在这里吃的?”

“是啊。”容叔答完觉得疑惑,“您怎么知道?”

裴矩轻咳一声,“……闻到了味道。”

“清少爷吃的阳春面,哪有什么气味?”容叔失笑,还是走过去推开半扇窗,“不过透透气也好,这天闷得,看来是真要下雨了。”

窗外,岑清正坐在亭子里画画,红墙映衬着一枝雪色梅花,北风掠过,花瓣簌簌轻颤。

容叔顺着裴矩的目光望去,“清少爷说这枝梅花好看,想画了送给先生……”

裴矩指尖微微一紧。

“可这阴沉沉的天,照着画出来能好看吗?”容叔摇头,又自顾自笑了,“这些搞艺术的,心思就是难猜。”

裴矩沉默,视线却并没移开。

从这里,只能看见岑清执笔的右手在纸上勾勒,而那只缠过纱布的左手始终藏在画案下。

早餐被端进来,容叔还在念叨,“今年这批花开得确实好。明天的花宴,想必会很出彩……”

“容叔。”裴矩忽然开口,“岑清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容叔怔了怔,略微迟疑地回忆了一下,“似乎已经拆掉纱布了。”但他也确实没注意,“我去看看。”

“嗯。”裴矩拿起筷子,顿了顿,“带件厚点的外套给他。”

廊下风铃轻轻摇曳,他又低声说,“别提是我让拿的。”

**

临近正午,裴景昀的轿车缓缓驶入庭院。天际开始飘起细雨,岑清卷起刚完成的画,赶在雨势变大前回到屋里。

推开门,客厅的气氛明显不同寻常。沈庚和裴矩正低声交谈,容叔立在一旁,神情满是焦虑。

“出什么事了?”

岑清的声音让裴矩下意识移开视线,目光却藕断丝连似的在他身上停留了数秒。

因为下雨,地暖烧得更旺,岑清周身萦绕的寒气遇热化作朦胧白雾,几缕湿发黏在颊边,发梢坠着雨珠将落未落,衬得那双眼睛愈发像是被水洗过。

裴矩不自觉收紧放在膝上的手指,裤子被攥出几道折痕。

确实如容叔所说,岑清左手的伤愈合得很好,假以时日,应当连半点疤痕都不会留下??这还得多亏陆予生送来的特效药膏。

“先生突然头疼,医生已经去书房了……”容叔接过岑清脱下的外套,低声说。

岑清蹙眉,探询的目光投向沈庚。后者从沙发上站起身,“竞标失败了。”

“竞标?……是医疗中心那个项目?”岑清微微睁大眼,好似不可置信,“魏家没遵守约定?”

容叔面露困惑,显然还不明白这与魏家有什么关系。

他不由得看向裴矩,对方却只是沉默地坐在沙发里,凝视书房方向,屈起的手指抵在唇下。

“魏家确实退出了,”沈庚苦笑,“但我们低估了对手,最终中标的是雪诺医疗。”

“雪诺医疗?”

岑清重复这个名字时,容叔忍不住插话,“我跟着先生这么多年,从没听过这家公司。”

“是家新成立的企业,之前完全不在我们的关注名单上。”

窗外渐密的雨声为室内平添几分压抑,岑清望向书房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浅色瞳孔里流露出忧虑,“难怪连义父都……”

沈庚揉了揉太阳穴,肩膀明显垮下来。

檀香的暖意与雨水的潮湿在空气中纠缠,直到一声轻响打破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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