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夭儿15(1 / 2)
顾郎中引着几人进屋。
屋内药香浓郁,各式药材摊放了一地,角落避光处藏着几株珍贵植物,桌面床榻上堆满医书,凳子上摆着一套未收起金针,一旁还立着个插满针的木头人,一屋子满满当当,几乎寻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
荀舒三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顾郎中从角落翻出几个竹制的小凳子,又腾出一小块空地,几人这才落座。
三人排排坐,方晏坐在最左侧,神情严肃而认真,官袍未除,自有一股威严;贺玄坐在最右侧,依旧是一副嬉笑模样,眉眼活络,扫过屋内边边角角;荀舒夹在方晏和贺玄之间,双手放在膝头,显得格外小巧乖顺。
顾郎中坐到一旁的门槛上,从一旁摸了根散落的药草,叼着抿了两下,方才开口道:“昨日傍晚听说赵县令夫人遇害一事,莫名就想到了十几年前的事,没成想今日你们还真的为此事找了过来……也是巧了。”他侧头看门外雨水如幕,伴着清脆雨声,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的赵宅,“事情要从赵家大少爷出生时说起。赵夫人生子时尚未足月,那孩子出生后便比旁的孩子要羸弱不少。那是个冬夜,还下着雪,赵家派人请老夫到府上出诊,老夫到了那一看,那襁褓中的婴孩浑身青紫,上气不接下气,连哭声都发不出,眼看着就要没了,老夫立刻为其施了一套针,这才助那孩子挺过了那夜。
“那孩子太小了,同我的巴掌差不多大,药汤喝不进去,只能用金针续命。那之后,我日日去赵家为他施针,直到他能自己喝奶了,也能喝药了,才算挺过了这一关。”顾郎中叹了口气,声音中全是无奈,“这之后,我仍旧隔几日去一趟赵家,眼见着那孩子渐渐长大,气息也越来越微弱,随时都可能夭亡。此事我告诉了赵县令,未告诉赵夫人,可赵夫人每日与那孩子待在一块儿,即使我不说,她是亲娘,如何能感知不到?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那孩子长到四个多月的时候,仍旧瘦小如同刚满月的婴孩,赵夫人日日哭泣,坏了一双眼,还生了癔症,整日里胡言乱语,认不得人。赵县令疼爱妻子,怕幼子在旁让赵夫人的病情愈发严重,便将他迁到了旁边的屋子。那孩子身旁只留了奶娘和仆役照看,甚是可怜。
“到入夏时,那孩子勉强长到五个多月,眼看着便要撑不过那个酷暑。那日,老夫按照往常一般,登门为那孩子问诊,却惊奇地发现,那孩子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脉搏有力,如康健孩童一般,甚是奇怪。”
方晏沉浸在顾郎中所说的往事中,表情颇为严肃,一双眸子沉如寒潭,与往常很是不同:“五个月大的孩子,该能辨出眉眼不同。会不会是换了个人?你可有细细瞧过他的模样?”
过了这么多年,顾郎中依旧未想清楚其中的奥秘,提及此事依旧眉头紧锁:“老夫自然瞧过。只是那孩子自出生起便体弱,老夫每次见他,屋内都遮挡的严实,无一丝风,甚是昏暗。加之那孩子被紧紧束在襁褓中,十次有九次都双眼紧闭,老夫实在无法用相貌辨别。”他顿了顿,叹了口气,“老夫问了照看那孩子的乳母,那人说,前些日子,赵夫人曾经的婢女去了趟城外的寺庙,为那孩子请了个平安符,之后那孩子便渐渐好转,该是佛祖庇佑。我本也只是赵家请的郎中,有些事不能多问,将赵大少爷的情况细细说与赵县令和赵夫人听后,领了赏钱,便离开了赵家。
“其实,当时老夫心中也有疑惑,觉得这孩子的脉象不似同一个人,却又觉得这念头荒谬。之后的这些年,老夫遇到过不少还是婴孩的病患,有的没治好,早早去了投胎的路,有的侥幸长到大,身体逐渐好转……可这些人的病情都是循序渐进、有迹可循的,老夫再没遇到如当年赵家大少爷一般的情况。这几年,老夫曾很多次想起那个孩子,总觉得当年心中的疑惑猜测,或许才是事情的真相??那孩子早在神不知鬼不觉间被换了身份。只是此事已经过去多年,现在再去追究,又有何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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