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1 / 2)
黑市,“齿轮与汽油”旅馆背后那片被生锈集装箱和报废车辆残骸围出来的勉强算是广场的空地,此刻正浸泡在一种混合着劣质酒精机油以及汗臭和某种隐隐血腥味的浑浊空气里。
几盏用变异兽油脂当燃料的吊灯,在粗犷的铁链上摇晃,投下昏黄跳跃、鬼影幢幢的光斑。
人影攒动,低沉的交谈与争执,货物碰撞的叮当声,以及偶尔几声压抑的咳嗽,构成这片法外之地特有的背景噪音。
“老烟枪”叼着一根用枯叶卷成的劣质烟卷,眯缝着眼,打量着摊位上寥寥无几的几块风干肉条和几小瓶浑浊的过滤水。
生意惨淡。
这该死的世道,连刮地皮都刮不出油水了。
一阵极其刺耳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金属摩擦声由远及近,粗暴地撕开了黑市的嘈杂。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或厌恶,或警惕地循声望去。
一辆车。
一辆……破得简直是对“车”这个字的侮辱的面包车。
车身布满了坑洼和划痕,油漆剥落得如同得了严重的皮肤病,几处明显的凹陷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砸过。
车头那个巨大而又歪歪扭扭,用廉价喷漆涂上去的鲨鱼嘴涂鸦,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诡异,呲着满口三角利齿,像是在无声地嘲笑这片废土的荒凉。
它以一种与其破败外形极不相称的、近乎蛮横的姿态,“嘎吱嘎吱”地碾过地上的碎石和油污,精准地停在老烟枪摊位斜前方几米处。
那姿态,不像是在找车位,更像是在宣告自己的到来。
引擎熄火,那令人牙酸的噪音终于停了。死寂瞬间笼罩了这辆车周围的小片区域,连附近几个摊位的讨价还价声都低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辆突兀闯入的破车上。
车门没开。
车窗是深色的,从外面完全看不清里面。
它就那么静静地停在那里,像一具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钢铁棺材,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操……什么玩意儿?”旁边一个卖自制□□的瘦高个低声咒骂了一句,手不自觉地向腰间鼓囊囊的布包摸去。
“又是这车……”一个穿着油腻皮围裙、脸上有疤的武器贩子眼神阴鸷,“前几天在秃鹫酒馆门口见过一次,停得跟个墓碑似的,也没见人下来。”
“妈的,看着就晦气!”老烟枪吐掉嘴里快烧到嘴皮的烟屁股,用脚碾了碾,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驾驶座车门。
他心里莫名地有点发毛,这车停的位置太刁钻了,刚好堵住了他摊位光线最好的一个角度。
就在人群的窃窃私语和无声的注视快要达到顶峰时??
咔哒。
一声轻微的,几乎被嘈杂环境淹没的机械解锁声。
不是驾驶座的门。
是副驾驶那边的门,向外弹开了一条不足十厘米的缝隙。
没有手伸出来。
一个东西被从那条缝隙里粗暴地“吐”了出来,砸在满是油污和尘土的地面上。
咚。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那是一个沾满灰尘和不明污渍的旧金属工具箱,盖子紧闭,上面甚至还残留着几道新鲜的像是被什么尖利东西强行撬开又暴力合拢的凹痕。
工具箱落地的瞬间,副驾驶的车门就像受惊的蚌壳一样,“砰”地一声迅速关死、锁紧。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仿佛多开一秒就会沾染上什么致命的瘟疫。
车里的人,依旧没有露面。
所有人的目光,从破车转移到了地上那个孤零零的工具箱上。
困惑,好奇,还有一丝被这诡异举动挑起的警惕。
老烟枪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干这行十几年,收过各种稀奇古怪又见不得光的东西,但从没见过这种“送货”方式。
送货人连脸都不露,就把东西像扔垃圾一样扔你脚边?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抵不过职业本能和对“货”的天然好奇,佝偻着腰,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他没有立刻去碰那个工具箱,而是围着它转了小半圈,浑浊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
工具箱很旧,焊接缝粗糙,材质就是最普通的薄铁皮,看起来平平无奇。
但就在他靠近到一米左右的距离时,他脖子上挂着的那个用报废辐射计改装的简易“盖格表”,突然发出一阵极其刺耳的、如同指甲刮擦玻璃般的“吱吱”蜂鸣!
老烟枪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向后跳开一大步,动作敏捷得完全不像个老头。
他脸色瞬间煞白,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自己胸前那个疯狂闪烁、指针已经死死顶在最右边红色区域的简陋仪表!
“辐……辐射源?!”他失声叫了出来,声音都变了调。
“什么?!”
“辐射?!”
“老烟枪的盖格表炸了!”
周围的议论声瞬间变成了惊呼!人群“哗啦”一下以那个工具箱为中心,猛地向后散开了一大圈!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和忌惮。
在这世道上混的,谁不知道辐射源的恐怖?
沾上一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老烟枪心脏狂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
他惊魂未定地看向那辆破面包车。深色的车窗依旧沉默,像一只冰冷的独眼,漠然地注视着外面因它抛出的东西而引发的骚乱。
这到底是什么人?!
把这么个烫手山芋,用这种甩垃圾的方式扔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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