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2 / 2)
然后,她将空罐子随手扔在床头柜上,身体向后一倒,重重地陷进了那张硬邦邦,散发着陈旧织物气味的床垫里。
疲惫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淹没。
紧绷的肌肉彻底放松下来,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
她拉过那床同样粗糙但干燥的薄毯,胡乱地盖在身上,将自己蜷缩起来,像一只终于找到安全洞穴的小兽。
窗外,“齿轮与汽油”的霓虹灯招牌还在不知疲倦地闪烁着,将变幻的光斑投射在天花板上。
楼下隐约传来车辆引擎的轰鸣、醉汉模糊的叫嚷,以及……
一种规律而有力的高压水柱冲击金属的声音。
赵安宁的眼皮沉重地阖上。
楼下后院,连接着旅馆的洗车铺。
两根粗大的高压水枪正嘶吼着,喷出强劲的水流,如同两条水龙,狠狠冲击着那辆刚刚经历了一场“废油战争”的破旧面包车。
水流冲击在布满厚厚污泥、干涸油渍、不明污秽和可疑暗红色斑块的车身上,发出“哗啦??嗤嗤??”的巨响。
瞬间,浑浊的黑水、黄绿色的油泥、暗红的污垢如同被剥落的痂皮,大块大块地被冲刷下来,顺着车身流淌到水泥地面上,汇聚成一条条色彩诡异、气味刺鼻的溪流。
一个穿着防水胶皮围裙、戴着护目镜的壮硕洗车工,正骂骂咧咧地操控着其中一根水枪:“靠,这他娘的是车还是刚从化粪池里捞出来的棺材板?!老张!喷重点!重点!这层泥壳子比装甲还厚!”
另一个被叫做老张的工人,正费力地用一把长柄硬毛刷,沾着气味刺鼻的碱性清洗剂,对着车轮拱、底盘和车门缝隙那些顽固污渍死命地刷洗,泡沫混合着冲刷下来的污水泥浆四处飞溅。
“呸!真他妈倒霉,这味儿……比强尼那后院还冲!老板娘接的什么鬼活儿!”
高压水柱无情地冲刷着。
车身上那些经年累月积攒的“保护色”被一层层剥离。
原本被厚重污垢掩盖的、属于车漆本身的一种暗淡的,接近水泥灰的底色渐渐显露出来。
水流冲过布满划痕和轻微凹陷的车顶,冲过沾满泥点,边缘有些卷曲的深色车窗膜,冲过那曾被赵安宁用沾满污秽的手掌拍击过的驾驶座车窗??
玻璃上那抽象的“恶臭杰作”被彻底洗刷干净,露出后面模糊不清的车内景象。
【滴滴小优:车辆外部清洁程序执行中…...】
【清洁剂消耗:高。】
【预计耗时:35分钟。】
【费用已从宿主账户扣除15积分。】
【备注:深度清洁底盘、引擎舱需额外加价10积分,强烈建议执行,以去除可能影响车辆性能的污垢及腐蚀性残留。】
楼上房间里的赵安宁对此一无所知。
她蜷缩在薄毯下,呼吸已经变得均匀而深长,眉头微微蹙着,似乎梦里还在躲避着强尼的扳手,或是抠着那粘稠的废油。
洗车工粗鲁的咒骂和水流的轰鸣,仿佛成了她沉沉睡去的最佳白噪音。
水枪持续嘶吼。
面包车在强力水流的冲刷下,仿佛经历着一场痛苦的蜕变。
它不再是那个散发着死亡气息,令人避之不及的“移动瘟疫源”。
虽然依旧破旧,车身布满无法洗去的伤痕和锈迹,车窗膜也显得廉价而肮脏,但至少,它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一辆在废土上挣扎求生,饱经风霜但骨架尚存的……交通工具。
当最后一股带着泡沫的污水被冲入地面的排水口,洗车工关掉了水枪。
世界瞬间安静了不少。
那辆面包车湿漉漉地停在原地,水滴顺着车身线条不断滴落,在水泥地上形成一小滩水渍。
它看起来……干净了。
一种属于废土的,带着伤痕和廉价感的干净。
“行了!凑合能看了!”领头的洗车工摘下护目镜,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对着楼上某个亮着昏黄灯光的窗口方向,没好气地吼了一嗓子,“楼上的!车洗好了!钱从房费里扣了!”
吼完,他像是多看一眼都觉得晦气,招呼着同伴收拾起地上的水龙管和刷子。
楼上房间,赵安宁似乎被那声吼叫惊扰,在睡梦中不安地动了动,将毯子拉高盖过了头顶,更深地蜷缩进床铺的阴影里。
霓虹熄灭,长夜已深。
“齿轮与汽油”旅馆大部分的窗户都陷入了黑暗,只有值班室和走廊还亮着微弱的光。
后院的洗车铺早已安静下来,湿漉漉的水泥地反射着清冷的月光。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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