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山雨欲来六（1 / 2）

正月十七，李重美被封雍王的旨意与旭日同出，飞遍了唐国的每一个角落，幼年便以明敏如成人而闻名的少年离至尊之位越来越近，如同朝阳一般，让饱经离乱之苦的百姓看到了希望。

李重?比自己得了封还开心，次日便带了一大堆宫里的节日赏礼来安平医庐分享好消息。

爰爰和兰兰围着桌子拆礼物，李重?在一旁兴致勃勃地挨个介绍，等他终于道遍各家珍奇，转头一看，发现素问仍坐在桌后，正全神贯注地写着什么。

李重?以拳抵唇，重重咳了一声。

素问又写了几笔，才后知后觉地抬头去看，见李重?抱臂看着自己，也不说话，便冲他笑了笑，尔后又垂下头去。

李重?心神立刻被引了去，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到了桌前，他探身一看，只见满纸都是密密麻麻的药名，奇道：“这是什么方子？”

“益气固表。”素问说罢，抬眼发现李重?一脸茫然，笑着补充道，“雪开始化了，外面越来越冷，这道方子可以防治风寒。”

李重?明白过来：“又要去义诊??哼，我看你比朝堂上那些蠹虫更加像个官，该去领俸禄才是。”

素问眨了眨眼：“你在说笑？”

“我怎么会拿你说笑？”李重?胳膊肘支着上半身趴在桌上，愁道，“你不知道，他身边围着的全是庸人，连卢飘絮的父亲也一样，一个个提不出治国良策，中饱私囊却法子多得是！他其实真的没办法了，他想广开言路，也想做一番事业，可是阻碍总是那么多！就像一头牛想要拉一座大山一样，太难了！”

素问听到一半，明白李重?罕见地提及了自己的父亲，当即停了笔，沉默地聆听着。

“重美如今被封王，很快想必就能成太子，重美人聪明，也懂变通，只是非常仁善，不知能不能收拾这摊事。唉，有时候我甚至也想去做个官，就做个恶官奸臣，做官家的刀，把那些坏的烂的都给砍了，如此官家才能放开施展。”李重?说完，看向素问，忍不住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说疯话？”

素问摇了摇头：“我不大懂，但是感觉你要做的事也没那么容易。”

“可不是么？别说官家不会同意，就是让我去做那把刀了，我怎么知道我砍的不是好人呢？我又如何能肯定官家的目光就是准确的呢？其实官家看偏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看看现在上朝的都是些什么人就知道了。”李重?说罢，顿了一瞬，又忍不住咬起牙，“但是这些说到底都不要紧，翻不出大浪来，心腹大患仍在河东，当初不该放他走！”

这是又扯上石敬瑭了。素问有些奇怪：“既然已经放走了，为何不能信任他呢？如今已改不了既定事实，还要疑他，岂不是逼着他反么？”

“要反的人怎样都会反！当年官家进洛阳，废帝鄂王出逃，便是石敬塘将人抓了，如今鄂王坟头草都有三丈高了！”

爰爰奇道：“不是三尺？”

“不重要。”李重?一挥手，赶开了爰爰，继续道，“石敬塘是明宗的心腹，又是他的女婿，能有如今的身份地位，全靠明宗一路提拔，可他对于明宗最喜爱的鄂王尚且如此，官家只是明宗义子，石敬塘又能有几分忠诚？他如今不动，不过是没有胜算，若有一次羽翼丰满，他定然不会甘居河东！”李重?越说越冲动，重重地一砸桌子，吓得兰兰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金钗。

素问越过李重?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别吓到兰兰。”

李重?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只是他没心思去安抚，短暂地沉默了片刻，低声问：“石水玉后来还有消息么？”

素问摇头：“她这样说了，想必不会再来见你。”

李重?不由冷笑：“我倒是想再见她一面，好好问问她接近我到底是何目的。”

“最好还是别见了罢，否则你要怎么办呢？”

“怎么办？当然抓住她！”李重?十分坚定，“若是她不坦白，我会把她交给官家，总有办法叫她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