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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那双凤目离得极近,烛光下,他甚至能清晰地看见瞳仁深处映出的、自己那个狼狈、苍白、虚弱不堪的倒影。与养心殿那夜的温存截然不同,此刻皇帝的眼神锐利如冰锥,几乎要将他冻结。然而,在那刺骨的冰冷之下,他又仿佛捕捉到了一丝极度压抑的、更为复杂难辨的暗涌??那里面有显而易见的怒意,有冷酷的审视,但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一种让他心头莫名一紧的东西,一闪而逝,只留下更深的寒意和不安。
皇帝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缓缓移向他被层层纱布包裹、隐隐渗出血迹的左臂,声音低沉得如同绷紧的弓弦:“方墨已经将事情始末,连同那本从天元盛堂抄来的账簿,一并呈给朕了。”
他心中一凛,果然,皇帝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他垂下眼睫,等待着皇帝接下来的话语。
“为了护住那本账簿,顺带救一个小奴才,”皇帝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像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但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你就敢往刀口上撞?”
他低下头去,轻声道:“臣自入宫以来,唯那小奴才一片赤子之心待臣,臣亦视他如亲。臣并非鲁莽妄为,实是当时情势急迫。臣自认于此事,并无过错……”
话音未落,他便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骤然冰冷,如同数九寒天的冰棱,刺得他肌肤生疼。
“并无过错?”皇帝重复着这四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极度危险的平静,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他缓缓直起身,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榻上之人,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在爱君看来,为了一个奴才,将自己置于死地,甚至可能连累朕交给你的差事毁于一旦,这便是‘并无过错’?”
皇帝的目光如刀,一寸寸剐过宋瑜微苍白的脸:“还是说,爱君觉得,朕的那句‘未许你死’,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他心头狠狠一颤,欲要辩解,却被皇帝接下来的话堵住了喉咙。
“宋瑜微,”皇帝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给朕听清楚了!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但更是朕允你留着的!朕让你查后宫,是让你动脑子,不是让你去当什么舍生取义的莽夫!一个奴才的命重要,还是皇嗣的安危重要?还是说……在你心里,这些都比不上你那点所谓的‘情谊’和‘良心’?”
这番话字字诛心,他听得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却倔强地抿紧,没有再开口。他知道,再说任何话都可能被视为顶撞或狡辩,他的“理”或许一文不值、无足轻重,但他眼底深处,那份坚持并未完全熄灭,只是被伤痛和帝王的威压暂时压制了下去。
皇帝盯着他这副倔强沉默的模样,下颌线条绷得更紧,眼中寒意几乎凝成实质。然而,当视线扫过他手臂上那刺目的血迹和他苍白如纸的脸色时,他的目光似乎顿了顿,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仿佛被什么强行扼住,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冷哼,不再纠缠于此,语气生硬地转换了话题:“御医说伤口颇深,伤了筋骨,须得好生将养,月余不得妄动。可疼得厉害?”
这突如其来的、近乎关切的询问,让他猛地一怔。
方才还如寒冬腊月般冰冷的帝王,此刻语气虽硬,问的却是他身体的感受。这巨大的反差让他一时有些无措,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丝奇异的酸涩。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忍着伤口被牵扯的痛楚,低低地应了一声:“……疼。”
只有一个字,却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沙哑和疲惫,甚至还有几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卸下防备后的脆弱。
皇帝听到这个字,动作似乎有瞬间的凝滞,目光再次落到那缠着厚厚纱布的手臂上,眉头蹙得更紧了些。那声低哑的“疼”,似乎比之前任何辩解或沉默都更让眼前的帝王难以应对。他沉默了片刻,只是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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