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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草木?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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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之谨是在助跑的时候,被人从后面一把挟住了嘎吱窝,像小鸡仔一样提了起来的。

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个子极高,生得又壮实,要搁在以前,一眼看上去就是个家养的打手。

只是嗓子不是很好,张口说话时声带里有沙子摩挲过的质感,干涩嘶哑,他低声喝了句:“别乱动。”

陈之谨太老了,又瘦,长期卧床让他耗得浑身上下就剩了把骨头和内脏,外头堪堪罩了层人皮。于是就轻松地被人拽离了地面,两条老腿加上胳膊在空中乱舞一气,意料之中地没起到任何作用,连那男人的衣角都没碰到。

他便泄了气,花白的头发乱糟糟地盘在头上,那颗头了无生气地垂在了胸前。

然后,就听到了鞋跟叩在石板路上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来者是个烫着大波浪的女人,一缕缕到腰际的发丝染成棕灰,尾梢沾了些许雪色。

她身上裹件黑色大衣,踩着高跟鞋慢慢地走了过来,直至站定在两人跟前,用涂着嫣红指甲油的手在墓碑上漫不经心轻轻弹了两下,念道:“天桑?还是天丧?当爹妈的怎么给起了个这么不吉利的名字啊,也不怪早早就走了。”

陈之谨生起气来,张嘴就反驳:“你谁啊,如何能说桑桑名字不好!你如何能……”

女人便勾唇笑了,伸出一只手来轻巧地捏上了他的脖颈,将那些剩下的话都掐断在了喉咙里,又翘起手腕来,抬着陈之谨的下巴迫使他直视着自己。

那白皙手腕上送过来一股浓郁的香水气息,让陈之谨莫名想到了绚烂夏花,是和她这个人一样般配的张扬气味。

她看模样或许能有个三四十岁,不过那张脸实在是保养得当,只眼角处在笑起来时会有几条不明显的细纹浮现,分辨不出确切的年龄。

唇上抹着和指甲同色的口脂,此时抿着笑起来。

声音在寒风中被吹送过来,听到他的耳朵里分外不真实,她说:“老东西,如果我说,你女儿还活着呢?”

陈之谨登时就呆住了,他皱着眉来尽量保持着头脑清楚,仔细地分辨着这句话。

这人到底是谁啊,自己认得吗?还是说是桑桑的朋友?

不,不对,两人应该不相识,她方才上来的时候还在嘲弄桑桑的名字呢。

那她说的话,能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呢?可他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老头,诓骗他又能捞着什么好处呢?

女儿,他的女儿,阿玉啊,竟还活着么?

陈之谨脑海中尘封的记忆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过了,往日那个最不愿想起的场景复又重现。

他惭愧地想到,是因为不愿面对现实,才逼疯了自己来逃避吗?

但、但是阿玉她,怎么会活下来呢?

他记忆里就从没见过声势能如此浩大的雷,兜头盖脸地劈下来,却又独将他隔绝在外。震动引起地鸣,连同他的呜咽声一起吞没,等到一切声音都终于消散时,只残留了满地焦黑,半点生命的迹象都没了,人哪里还能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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