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喜宴(1 / 2)
相府华堂,金碧辉煌,朱门洞开。府邸内外张灯结彩,笙箫盈耳。百官云集,贺仪如山,珍馐美馔流水般呈上。严甫申身着蟒袍玉带,端坐主位,满面红光,受四方朝贺。
苏彦清着一身青袍,随舅父苏淳礼悄然入府。苏淳礼身后侍立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厮,垂手恭立,却是珠儿乔装。陈聘则按剑立于苏彦清身后。
苏彦清混入边缘的下品末席,毫不起眼。然其眼角余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偌大的厅堂庭院,将守卫分布、路径走向、乃至仆役侍立之处,皆烙印于心。
苏彦清深知,柳汝成那双阴鸷的眼睛,必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时刻关注着自己。果然,柳汝成虽在严甫申近旁侍应,眼角却时时瞥向末席,苏彦清稍有异动,其身后护卫便握紧了剑柄。
丝竹声中,一队乐师怀抱羯鼓、琵琶、笛笙等物入席献艺。为首击鼓者,动作忽急忽缓,奏的正是西域名曲《龟兹乐》,其人身形挺拔,低眉垂目,正是易容改扮的刘凌风。
苏淳礼起身,持杯向严甫申祝寿,朗声道:“相爷花甲之喜,普天同庆。更闻相爷仁德,不计前嫌,娶故人之后为亲,此等胸襟气度,实乃朝野楷模,下官敬服。”其声清朗,引得周遭数位官员侧目,亦有人低声附和,赞严相“仁义”。严甫申捋须而笑,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苏御史过誉了。”
宴至中酣,刘凌风假意如厕离席。片刻后折返,行至珠儿身旁斟酒时,足尖似不经意轻碰珠儿脚面,低语如蚊蚋:“东北角仆妇群中,或有线索。”珠儿会意,借布菜之机,目光如炬投向厅堂东北角。
果见数十仆妇身着相府统一青布衫裙,垂首侍立,人头攒动,难辨真容。珠儿心中焦急,复又悄步至苏彦清身侧,借斟酒低语:“东北角仆妇众多,衣饰如一,难以辨认。”
正此时,鼓乐声变,司仪高唱:“吉时已至,请新娘!”满堂目光齐刷刷望向厅门。只见一袭大红嫁衣、头覆销金盖头的新娘,在两名丫鬟搀扶下,由数名仆妇簇拥,袅袅婷婷步入厅堂。严甫申嘴角勾起志在必得的笑意。
本该是伤心郁愤,但在苏彦清心里却生起了疑窦:为何新娘身侧,竟无一名佩刀侍卫!但他来不及思考,眼下必须先找到吴母所在。
他佯作不胜酒力,脚步虚浮,摇摇晃晃行至东北角仆妇群附近,口中含混高呼:“相爷寿比南山,福泽绵长!下官…下官先敬一杯!”话音未落,袖中一把黄澄澄的铜钱猛地撒向仆妇群中,如天女散花!
“赏钱!赏钱啦!”一仆妇小声道。
铜钱落地叮当作响,仆妇们先是一愣,旋即炸开了锅,纷纷弯腰争抢,一时场面混乱。唯角落处,三四名年长仆妇与周遭数名护卫,兀自立定,对满地铜钱视若无睹。珠儿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其中一名被两名仆妇看似搀扶、实则钳制的老妇??正是形容憔悴的吴母!
苏彦清此举,早被严甫申与柳汝成看在眼中。严甫申眼神一厉,柳汝成立刻会意,挥手示意,东北角护卫瞬间增了一倍,将仆妇群牢牢围住,水泄不通。珠儿见势,悄然退入阴影。
柳汝成端着酒杯,踱至苏彦清席前,皮笑肉不笑道:“苏知县,好兴致啊!此席可还宽敞?容柳某同坐,共饮一杯如何?”言语间,目光却如毒蛇般缠住陈聘。陈聘面沉如水,眼中厌恶几欲喷薄,却只得强压怒火。
“柳大人请便。”苏彦清醉态可掬,含糊应道。
柳汝成得意一笑,转向陈聘:“有劳这位壮士,替柳某搬把椅子来。”
陈聘目光与远处抚琴的刘凌风一触即分,依言转身,寻得一把楠木圈椅。行至无人处,他五指如钩,暗运内力于椅背榫卯处一捏一错,复又装作无事,将椅子置于柳汝成身后。
“柳大人,请。”陈聘声音平淡。
柳汝成撩袍落座,正欲再对苏彦清冷嘲热讽几句,身子习惯性向后一靠??
“咔嚓!”一声脆响!“哎哟!”
楠木椅背应声断裂!柳汝成猝不及防,整个人四仰八叉翻倒在地,玉冠歪斜,酒水泼了一身,狼狈不堪。满堂宾客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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