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6双棺会面见祖宗3(2 / 2)

加入书签

至上游而下的出葬队伍,对比看来,明显要比另一支队伍齐整得多,却让人看了更唏嘘。

开路的是一位手持火把照路的佝偻老者,身上衣料褴褛,手上的火把扑闪扑闪,江面上的风吹一阵,老者还得把他的背弯得更下一些,用另一手的芭蕉大叶,遮挡遮挡火把。

他身后有一跛脚少年,面黄枯瘦,身形憔悴。

头上戴着发黄还沾了泥污的孝帽,七尺三寸,全铺在他单薄的背上。

不合身的衣服,腰间捆着一根布带,布带上方,还绑了一圈麻绳。

这其实也是重孝之服,不过是穷人家简便的孝服。

少年双手紧紧握住半截横切萝卜,端在身前。萝卜上插了一节柳条,歪歪扭扭,把用米糊粘黏的白纸红字,折得凹凸不平。

白纸上方,因笔触不匀,分外大的「先考…」二字,倒是能让人分辨出,这是一个简易的灵牌。

说他齐整,并不是因为队伍前面多了位持灯引路的人,而是如此境遇下,少年身后仪仗,竟是一样未缺。

只有番薯和一份香烛供奉的木板案台,字体歪七扭八的铭旌,独奏伤乐的唢呐,多用材火抵充的祭品…它们由不同形貌,一般瘦弱,看着比穿孝服少年还小的,小乞儿操持。

白纸画飞鸟的鹤幡,裁剪不齐整的片幡,也由一群同样的小孩拿着。

他们面上没有哀怨之色,因嘴里的芽糖,面上喜喜乐乐,时而还和临近的同伴,攀比手中的柳枝,谁的更粗,谁的更长。

兴致起来,他们还要溜到身后,寻到那挎着烧纸斗、端着福谷、背着开路鞭炮的老妇人跟前,让她来掌掌眼,评判此事。

妄诞啊~妄诞啊~~

路过的人,瞧见这一幕,会生怜悯,会觉荒唐,会和江内鬼魂一样,叹一句“狼狈如斯,为何还要执着死后一事。”

队伍最末,终于出现了像样的人,四个光膀子的村汉和端着两根长凳的村妇。

他们主要负责一口四面漏风,拼接不严实的棺材。

棺身小小巧巧,晃眼过去,上面绑的野鸡扑腾翅膀时,绒羽乱飞,隔上数里的人,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现下,两边队伍,都因陡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少妇,变得人仰马翻。

下游,武夫们惊呼:“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棺材怎么被打开了…”“糟了糟了,不吉利啊”“快!请阴阳先生看看。”

不一会儿,下游这方,从棺材一侧的遮掩处,走出来一位衣襟宽松、长及脚踝,袖长随身,袖宽一尺八的蓝色得罗道袍道人??他便是下游众人口中的阴阳先生。

阴阳先生也算是修道之人,只是福泽浅薄,没有办法累积功德缘法,借助宗门教会里的一些书籍,学会了面上一点皮毛。

像最基本的相看风水,掐算阴阳八卦、五行命理,他们也略懂一些,但若是碰上活人的事,他们这点道行,那是万万不够,所以他们也只敢多承接一些死人身后事,相看墓地风水穴。

他掐指算术,眼神迷茫,喃喃道:“还好还好,众人不要惊慌,持好担棒,绷紧麻绳,稳住棺身,带我施法合棺…”

同时,上游这方,因为少妇的闯入,也惊起阵阵小孩声:“啊!开了,开了…”“棺材开了”“他在睡觉…”“这么大的太阳,为什么凉悠悠的?”

抬棺材的村汉比起那群武夫更是镇定,像是专业抬棺材的丧夫,一边驱赶看热闹的小孩,一边嘱咐道:“找叶伯…”

“找叶伯合棺。”

男人的声音过于严肃,小孩吓得漏掉了嘴里的芽糖,端长凳的妇人见状,柔声安抚道:“叶伯知道怎么解决,去找叶伯,叶伯布袋里还有芽糖,你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叶伯,他还会给你一块大的。”

不稍一阵,一个抗鹤幡的小孩跑到队伍最前面,把后面发生的情况对举火把的老者叙述了一遍。

不错,上游队伍这方,棺头持火把的佝偻老者,正是他们口中的叶伯。

叶伯听完小孩的话,愁眉不展,竟是忽略了小孩看他腰间布袋的眼神。

他面上平静,手指却是凌乱推移,竟是也开始掐指算术。

虚心莫要太纷纷,无所求则自思真…许是叶伯年龄在那儿,或者是掐算的时间要比穿得罗的阴阳先生久一些,让人看上去,他更像是一位货真价实的阴阳先生。

算术已结,火把跌落,叶伯惊恐万状,违背出棺送葬的大忌,回转头,木木地摇摇晃晃走了两步,道:“百鬼日行,熊日明眼,世仇相见,不解不了,大凶。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怎么会突生异象…”

仰天一啸,他苦闷道:“特意弃了小道走官路,选了正午出门,也避不过这一难吗…”

他双脚微微弯曲,伤寒腿脆硬的膝盖,“咚”地一声,直直跪在少年灵牌前,双手合上,哭求道:“您不能好走,我们也十分痛心,但求您别再给叶家添灾添难了…”

抬起头,双眼湿润地看了看上方满脸惊恐的少年,恳切道:“也求叶家列祖列宗,看在叶家嫡系独苗的份上,发发慈悲吧。”

捧排位的少年哽咽道:“叶…叶伯,是…是又算出灾难了吗?”

叶伯点头道:“嗯…阳气正盛,却被开了棺,祖上遇见了不该遇见的东西,为我叶家生了一死劫,灭族的大劫。”

少年道:“无解?”

叶伯摇摇头,道:“我寻不到解。”

少年闭眼吞咽,咬牙吞下心中的恐惧,道:“无解就无解吧,先送我阿爹入土为安。叶氏本该早断了生息的,沾祖宗的福气,拖到我这一辈,足够了。”

叶伯争辩道:“清霖,祖训道,叶氏子孙,必须繁衍留息,势要找到那小儿,难道你忘了吗?”

叶清霖神色黯然,道:“去哪里找?叶伯,我是叶家第二百七十七代唯一的血脉!你在宗门修行数年,为报老祖一饭恩情,留在我家,为我族窥探天机,落的如此田地,你该为你自己考虑的,不该…不该…继续执着的。”

叶伯道:“叶伯无碍,只是老了。”

他膝盖硬到不能弯曲,此时跪在地上,腿上锥骨噬心的疼让他控制不住发抖。

虚弱的身影落在叶清霖眼里,令他左心刺痛,眼睛也变得有些不舒服。

一连串身体上的反应让他抵抗不过,被迫地眨了眨眼,两颗眼泪居然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他长舒一口气,却无法释怀,叹息道:“可是…我族只余我一人,如今阿爹出殡之日,你又推算出我族大劫,我有什么办法…放过我吧,列祖列宗的牌位上,不会生出白霜的,我们也寻不到那鸠占鹊巢的小人,祖训之言,有几分真,有几分假,谁又说得清楚。”

根据叶氏祖上手札记载,叶氏本不姓叶,具体姓什么,叶氏的子孙没有一代知晓。

只知道叶氏族谱上的第一人??叶同喜,其原名不叫叶同喜,好似取得很随意,是叫叶七还是叶八来的,可能是从一个高门大户的世家流落出来的嫡系子孙。

据说叶同喜晚年魂游太虚,似见到了本家祖先,知道了这个秘密,不仅将自己改成了梦中老祖的名字,还鬼使神差地留下一则莫名其妙的祖训,要后世子孙找到李代桃僵,替他锦衣玉食的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