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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乖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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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临崖没有开口。

他沉默站着,漆黑眼瞳盯着牧川,像尊雕像。

他手里攥着那件在加热器上烘暖的雨衣??那么一丁点的热力,转眼就被雨水剥夺干净,变得冰冷了。

一阵带雨的穿堂风钻胸而过。

温驯的、拘谨客气的Alpha青年被吹得踉跄了下,似乎刚回过神,下意识看那把被吹走的黑伞,想要去捡。

探出的手臂被裴临崖攥住。

指下触感让裴临崖的呼吸一滞。

牧川瘦得不正常,近乎嶙峋,凸出的腕骨分明病态,伶仃硌在掌心。

被握住的这截手腕脆弱得可怕,像是被什么经年累月一点一点磨细了,皮肤苍白枯涸,包裹住蜿蜒的青紫血管,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骨骼刺穿。

……记忆里不是这样。

记忆里,裴临崖尝到口腔的血味,他早就去查过牧川在学校的记录。

乡下来的少年Alpha虽然瘦弱,但柔韧灵活,手脚勤快,有被翻过泥土里滋养的嫩柳生气,不论被派去做多少活,也会用手背擦一擦鼻尖的汗,露出小虎牙笑着说“马上就好”。

即使进了监狱,在最初的那段时间里,牧川也极力保持着某种不可崩溃的惯性。

牧川每天都跑步,努力改造,努力劳动,超额完成劳动指标,把一点微薄到可笑的劳务费仔细攒在铁皮盒子里。

牧川小心翼翼地请狱警帮忙把这些寄给裴疏。

他真觉得裴疏需要这点钱,用来付医药费,买补身体的营养品。

牧川捡了个没人要的小本子,工工整整抄下日历,过一天就划掉一天,

那时候的牧川一天一天算出去的日子。

不像现在。

苍白的指节和枯折腕骨,被看不见的丝线吊起,茫然地,机械地,探向被黑暗淹没的暴雨深处。

“不要了。”

裴临崖喉结重重滚动了下,像是硬吞掉一颗裹着冰碴的苦果,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收拢手臂,拦住微微挣动的纸鹤:“不要了,改天……送你新的。”

裴临崖把他锁在怀里,嗓音低沉喑哑,商榷下似乎透出某种隐蔽的、令人诧异的恳切:“行吗?”

裴临崖叫他的名字:“阿川。”

罩在雨衣里的Alpha青年似乎听不懂这些话。

牧川被拦住,无法动弹,微弱地挣动了几次,慢慢仰起脸,瞳孔很散,那一点浅茶色仿佛已经被雨水涮洗得透明。

“我先生……不高兴。”

裴临崖听见怀里的Alpha温顺地回答。

雨水顺着湿透的睫毛淌落,流过曾经温秀的眼尾,脸颊,不带血色的嘴唇轻轻开合。

“不行。”

“陌生人。”

他说:“不高兴……”

裴临崖猝然收紧手臂。

听见闷哼,裴临崖才醒过神般地猝然松开手,嘴角却抿得更紧,绷成沉默凌厉的直线,眼底一片熔岩流动的幽深。

裴临崖把牧川打横抱起,轻轻塞进后座,动作小心地托着后颈脊背安置好,克制着力道关上车门,落锁。

太大的声音总会吓到牧川。

裴临崖屈膝抵在后座,蜷曲脊背,身影罩住清瘦过头的Alpha,他的手臂弯折回护,掌心托着那颗微微后仰的头颅,毫无力道的颈骨脆弱到仿佛随时都会折断。

牧川软在他手上,浅茶色的瞳孔是弥散大雾的茫然。

“裴疏。”裴临崖盯着这双失焦的眼睛,嗓音低哑,“对你不好吗?”

牧川的身体在他怀里打了个颤。

那片浅茶色被激起微弱涟漪,瞳孔微微收缩又扩散,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安。

牧川摇头。

“……很好。”牧川慢慢地咬字,“我们的生活很好……很和谐,没有矛盾……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您不能……”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弱成气音,嘴唇一张一合地呢喃,“不能……污蔑我们……伞不能丢的……”

黑伞是裴疏亲自去接牧川的时候撑的。

裴疏不允许它不见。

八年没有回应的潮热期,显然已经把这个优雅自矜的贵公子逼得极端,甚至有些癫狂。

刚把牧川带回家的时候,裴疏明明还不是这样,还会牵着牧川的手,把他带去复式跃层的落地窗前,给他看下面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柔声讲那些延伸的道路通向何方。

如今他们已经搬来了这种荒僻的地方,连裴临崖都无法定位具体地址,裴疏还觉得不够。

前几天,沈不弃还无意中听见,裴疏在打电话,用那种神神叨叨的狂热语气咨询更安全、更隐蔽,更不被打扰的住所。

沈不弃装作没听见。

毕竟牧川总是不想让裴疏更生气。

他在心里始终觉得亏欠裴疏,饱含愧疚、无地自容,每次看到那张越来越阴郁的侧脸,总认为全是自己的责任。

是他毁了裴疏,所以自然有照顾裴疏的义务。

牧川想去捡回那把伞。

裴临崖看起来想把那把伞揉烂塞进裴疏嘴里让裴疏吃了。

这件事当然一时半刻做不成,裴临崖只能吞掉喉咙里烫炭般的暴怒,用更柔和、更轻缓的力气,捧起那片枯叶似的肩膀。

他扯过厚毛毯,稍许粗糙的厚实羊绒裹住无意识发抖的冰凉躯壳,小心地、克制每一丝力道,擦拭牧川头发和身上的水,一边反复低声重复:“不要紧。”

他不自觉地用过去那种有用的,哄依偎进他怀里雏鸟的语气,轻声告诉牧川:“那种伞……贵宾候机室免费就能拿。”

“谁都能拿,到处都是,我待会就带你去拿十把一模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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