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栽赃(1 / 2)
暴雨如注。
金陵城外,蜿蜒北去的官道在浓重如墨的夜色里早已辨不清轮廓。冰冷的雨水如天倾之瀑,裹挟着初冬的第一股寒流,凶猛地泼向大地,激荡起一层混沌的白雾,泥土和残叶的气息在狂暴的雨幕中被冲刷得无影无踪。
官道旁那片稀疏的残柳林,此刻成了唯一能扭曲光影与声音的地方。几株枯柳在狂风中疯狂地颤抖枝条,像濒死挣扎的幽魂。树下,数名黑衣人雕塑般伏在湿透的草稞与烂泥中,呼吸被紧压的喉头控制到极致,几乎融入雨声。
为首的刺客,黑巾覆面,只露出一双深陷在浓眉下的眼睛,锐利如鹰隼,死死盯住官道西面。雨水顺着他的黑布巾淋漓而下,冰冷地钻进领口,他却浑然不觉,所有感官都绷紧在远处官道上隐约传来的、沉闷而规律的辚辚车声之上。
目标来了。
一辆半旧的青木骡车在泥泞中挣扎前行,挂着的风灯在风雨中摇摇欲坠,投射出的昏黄光晕在厚重的雨帘里微弱而模糊,仅仅能照亮拉车前那匹骡子湿漉漉的鬃毛和驭手模糊而疲惫的轮廓。几骑随从卫士沉默地拱卫着车厢,蓑衣斗笠将他们从头到脚裹住,如同雨夜中移动的鬼影。车辕上插着一杆小小的旗帜,被狂风暴雨死死按着,挣扎不出旗号,只看到湿透的布料紧紧贴在旗杆上的一角。
车厢帘幕低垂,纹丝不动。
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连眼神交流也无,为首黑衣人猛地举起了手臂,五指戟张,旋即狠狠一落!
仿佛从泥沼深处瞬间爆发的毒蛇,数个黑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弹射而出,划破雨幕,直扑路上那辆缓慢行进的骡车!
“有刺客!”一声嘶哑的破音惨呼撕裂了风雨之声,像被瞬间斩断的弓弦。车厢周围护卫拔刀的动作尚未完全展开,就被数道陡然爆起的乌黑刀光硬生生劈散。刀锋切入血肉的声音沉闷而令人作呕,被哗啦啦的暴雨吞噬了大半,只有血花在短暂的灯光下闪出刺目的暗红,旋即被雨水和泥浆淹没。
车厢的木壁如同一张脆弱的纸,被几柄锋锐的短刀无情洞穿,旋即大力撕扯开来!裂口之内,一股浓重的、不祥的防腐药味混杂着若有似无的血腥腐败之气猛地涌出,迅速被雨水稀释,却依旧让冲在最前面的黑衣人动作为之一滞。
黑暗。车篷内似乎再无活物的气息。
为首的刺客再无犹豫,借着车厢外混乱灯光的一闪,他看到了目标??身着一品大将常服,僵硬地靠坐在被撕裂的车壁旁,头无力地垂向胸口,胸前衣袍上一大片尚未被雨水彻底洗净的暗褐色晕染痕迹早已凝固。
“死!”一声低沉如野兽的咆哮从牙缝挤出,刺客手中那柄精钢打造、淬了阴寒光芒的长剑,挟裹着他整个人前冲的万钧之力,如毒龙出水,直刺“秦博”胸口!剑尖甫一触碰那身冰冷的锦袍,便发出了“噗”的一声极其怪异的轻响??那不是剑锋入肉的顿挫,更像是刺穿一层被撑紧的厚皮革,或者一捆早已腐朽的稻草。
一种不祥的“空”。
预想中剑身被热血灌注的灼热与阻力全然消失,剑上传来的,只有刺入朽木败草般的滞涩,以及一种直透骨髓的冰冷僵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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