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妄为(1 / 2)
是即使那白布下空荡的肚子里藏了一块石头,也会被穿透的一刀。
是狠狠地扎进棉花,刺向稻草人,给鱼开膛破肚的那种毫不犹豫。
程湍几乎在那一刀落下的同时,一把握住了门把手,一门之隔,下一瞬他就可以了结了他们。
程湍本能的反应,因为太简单,太容易了。两个来搜东西的草包,来就算了,其他的事情不能做。
棺是他要求开的,保住其中的人是责任也是本分。这甚至可以是不含任何情感的决定,下意识的决定。
他会这样做。
可是偏偏一股细小的力拦住了他。
难以忽视。
他不懂,他不应该被那样的力阻止,可他就是停下了。
那手拉住了他的胳膊,死死地抓着,他微微转身看去。
苍白的月色下,瘦弱的手臂,指尖十分用力,发白。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地发抖,但很坚定。
面庞是微微的蓝色,轮廓上镶了一层金色,大概是月亮。
她的眼睛很湿润,看向他却丝毫没有退缩。
程湍很惊讶,他眉头皱起,不知她这是为何。
她为什么会拦住他,外面是她嫂嫂的尸体,她就站在这里,他甚至觉得,如果刚刚他推门而出,她一定也会跟着他狠狠地弄死那两个家伙。
她怎么会拦下自己?凭什么?
她怕了?不会,她从不曾怕过。
她怕,她就不会半夜独自一人来到这里偷摸找线索;她怕,她就不会在漆黑的夜里一人穿过整个京城来找他;她怕,她就不会在那初见的秘室里凭长针大小的刀就敢与他对峙……
可她不怕吗?
她撒谎,她长跪,她肆意妄为;她什么都敢做,她什么都敢想,她什么也都尝试接受,噩梦里的不知道是谁的死亡,来自父亲的责罚,饿,累,冷,恐惧……
等等……
所以,她接受了什么?她接受她的嫂嫂落胎而亡后再被开膛破肚?她接受她的至交好友蒙冤而死?
她不可能接受。
所以为什么?
程湍一刹那间愣住了,眉头控制不了地皱得更深,嘴角的凌厉和目光的寒意让晏然的心颤了颤。
她依旧死死地抓住他。她想,如果他非得夺门而出,她也是拦不下的。
她感谢,也憎恶。
门外的刀停了下,发出细碎搅动的声音。
两人在门边无声地对峙。
她觉得很累,不想再看着这双眼睛里的星辰,有火光慢慢熄灭。她迫不及待地想找一个支撑点,她很累,就要溺死了。
在湍急的水流里要溺死了。
她想蹲下,想捂住自己的耳朵,闭上自己的眼睛。而前两者做起来太难了,她难以活动。
而眼皮很好控制,她咬了咬牙闭上了眼睛。
可外头的声音更响了,她觉得离他们更近了……
迷惘混沌间,外面的交谈声又起……她知道有声音,但完全听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一切都静下来了。
她终于脱力,她想靠近地面,地可以给她一些依靠,如以往的那些时候。
跪着,就有依靠。
身子滑落到一半,被强有力的手硬生生截在半路,脸贴到人的腰腹上。
不知道是终于坚持不住,想要抱着什么,还是别的,反正她顺势抱住了面前的人。
那人拎着她起来,然后松手,抖开斗篷披到了她身上。
他拍了拍她的肩,“人走了。”
“为什么拦我?”寒意刺骨的问话,程湍没有看她,“之前不是还因我开棺而气?”
他原来知道啊。
生气是人之常情,她冷血、淡漠、不代表她没有触动,没有美好的回忆、友情、同情。
拦他?
人已经死了,线索也拿到了,如若再生事端,那有人是不是也会遭受些什么。
榜眼头七还没过,状元再跟着走了……?
……
她不是在同情怜爱什么状元郎,她是真的不想梦里死过千百遍的人真真实实地死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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