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火光(2 / 2)
是嫂嫂挂的。
院中一如既往,杆子上还挂着几件余兄常穿的粗布衣袍,在夜色里隐隐晃动,十分单薄。
晏然轻轻推门,屋内昏暗一片,她停下了脚步。
她们曾在这里吃过饭,是一张木桌子。这张木桌子上正架着一口木棺材,前面是漆黑的牌位。
周围宁静死寂,夏夜寒冷,了无人气。
“嫂嫂?”这一声是小心的,微弱的,却如同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根本没人接住。
晏然忽觉不对,守灵怎会没有光亮?她上前,走近,看牌位上的字。
「先室林氏淑娟之灵位」
晏然心中大震,嫂嫂……嫂嫂怎么也……
怎么会?
“这字迹……是余兄的……”晏然看着牌位上的字,是直接用浓墨写上去的,这字她熟识,余兄曾改过她的文章。
她站在那里,思绪停滞,头脑发懵。
她以为至少会有人在这里为他的后事忙碌、伤心、痛哭。可原来,她早他一步先走了?余兄给嫂嫂立了牌位之后,也走了……
片刻后,她转身向屋外走去,程湍就站在门外。
她示意程湍将包裹给她,程湍递过去,触碰到她冰凉的指尖,她一言未发。
她拿着包裹转身进屋。
程湍盯着她的身影,决绝又冷漠的身影,又往后面撤了撤,留下全部的月光照进屋内。
晏然借着门口的月色,蹲在棺材前,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些削成薄片的木片,一个个很规整,又因散在包裹里,铺开来散散乱乱。
晏然将木片拢到一起成一摞,放到边上,包裹里剩余一把刻刀,还有一个火折子。
她当时顺手拿的火折子,余兄家有油灯,但她还是顺手拿了。
能给她点灯的人不在了,好巧啊。
晏然摸索着找到墙上的油灯,点上火,一刹那,一股生生的灰尘味道充斥鼻间,然后是淡淡的油味。
晏然回到棺材前,将包裹叠了叠,就着包裹坐在了棺材下,面前地上放着一个盆,很薄的盆,有些变形生锈。
里面有一些灰烬,晏然伸手探了探,好像有余温,但好像又没有。
手上沾了灰,混着汗,晏然搓了搓手,盘腿端坐,拿起刻刀和木片,就着边上墙上的油灯光亮,在木片上刻字。
程湍在门外看着,看着她正正地团坐在地上,灯光将她的身影拉得斜斜的。她低头弓着背,手中的刻刀飞快。
要刻什么晏然很清楚,从小就刻过一遍遍,给离开的人。
她尽力让自己不要回想那些细碎的时光,只是盯着手下的痕迹,于是一个个字浮现于木片之上。
她刻得快,没有错别字,多拿的木片没有用上。
手上满是松油的味儿。
灯光越发微弱。
将刻完的木片一张张排在盆前,晏然站起来,然后跪下去,将木片摆进盆里。盆中灰轻,被震得扬起。一片两片,三片……又将灰尘压下。
晏然再次站起来,拔开火折子,吹得光亮,直接扔向盆中。
几张木片瞬间燃起,火苗一个劲儿的往上窜着,盘旋着,上升着,焰尖往上飞着几乎到了与牌位齐高的地方。
火越来越大,砰的一声,盆晃动了下,盆中木片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程湍一个箭步进了屋,伸手将晏然往后拉了一把。
晏然愣愣地,看着烧得更旺的盆子,不知道在问谁:
“是不是亮了一些?”
油灯已经没有油可以续上光,屋内却因盆中燃着的木片更亮堂起来。
牌位上的字清晰起来,是很苍劲的字,宁折不弯却也沧桑老成。写的夫人名姓好看,端正。
余茂坚也有三十多了。
程湍松开刚刚着急紧握住的细瘦又冰凉无力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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