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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春落(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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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好终于意识到他在逗自己,不太高兴:“你怎么还学我说话?”

“不能学?”

秦在水侧过头,浅笑看她。因为走路,他峻峭的身影细微摇晃,在镀金的傍晚里,有一种温柔的寂寥。

“……”

春好心跳一揪,半天才憋出一句,“当然不能。”

秦在水瞧她;她却埋头看路。

“行吧。”他稍感惋惜,不逗她了。

过了石桥,宅子里的屋舍清晰起来。

前面花厅传来说话的声音,灯火明亮温馨。

春好一下拉住他衣角。

秦在水看过来。

她不好意思:“我一会儿……也喊爷爷吗?”

“嗯。喊爷爷。”他说。

两人一起跨过门槛。

书房门没关,秦震清站书桌后执笔画画,房间采光也好,最后一抹余晖罩在屏风上,窗下,倒流香缓缓流淌。

秦在水:“您今个怎么画起画儿来了。”

“上午收拾旧东西,瞧见几叠颜料。拿出来使使。”老爷子说着,放下手里的笔,“从哪儿来的?”

“学校。”秦在水走过去,“去和研究院的几位专家聊了下,顺便看一眼研学的结业典礼。”

秦震清退位前做了几十年的一号首长,气场沉厚,他点点头,认可他的进展:“既然试点都定了,配套的工作也该跟上。后几年扶贫是国家重头戏,你既选了这条路,就得多上心了,整个集团的声誉都在你肩上。”

秦在水:“是。”

春好还站在门口,听他们爷孙一见面就聊工作,家风严肃可见一斑。

秦在水察觉她还站在原地,回头:“怎么不进来?”

“噢。”

春好应声,最后顺一下自己的短发,捏把汗地走进去:“来了。”

秦震清瞧见人,眼风打量:“小姑娘也来了。”

他往后坐进藤椅里,招了下手:“来,到跟前来我看看,我好认认人。”

春好被点到名,上前一步,绕过黄花梨书桌,跟小萝卜头一样深鞠一躬:“爷爷好!”

秦震清看她那瞬间垂下去的脑袋瓜,意外一笑,摆手:“我这儿没那么大礼数。让你走近是我眼睛不好,你离远了我看不清。”

春好这才站起,急忙道:“那我挪进一点给您看。或者您拿放大镜看。”

她眼睛干净得似两颗玻璃珠子,脸蛋红扑扑,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傍晚暑气的缘故。

秦震清一噎:“这姑娘挺逗趣儿的……名字是?”

“春好。春天的春,好好的好。”

老爷子看看她,又看看秦在水,说,“名字好听,寓意也好。发型还挺像你奶奶年轻在辅仁*念书的时候。我们那个年代都兴这种头发。”

秦在水亦看回她,她背着手乖乖站着,齐脖短发在古朴的夕阳里柔顺黑亮。

“还真是。”他眼底闪过笑意。

春好和他对视。

她竟和他奶奶很像吗?她可不敢攀这个亲,可瞧见他微勾的嘴角,她又心跳雀跃。

秦震清看见她身上宽大的文化衫,开口了:“怎么领这么大的衣服?穿着合身吗?”

“合身的。”春好点头,“我习惯买大一号的衣服。”

“买大一号做什么?还指望洗洗补补穿几十年呐?”秦震清瞅她。

春好弱弱伸出五根手指,“爷爷,几十年真有点难度,但四五年还是可以的,不然我得皱成抹布了。”

秦在水被她可怜巴巴的语气逗乐,他瞧她那小手指头,就知她又没听懂反话。

“爷爷是说,以后别总拿大码的衣服穿。”

“对,”老爷子接过话,“人靠衣服马靠鞍。以前小时候长身体买大的衣服还过得去,现在念高中了,衣服还是要合身才好。”

春好:“诶!我记着了。”

秦爷爷看起来严肃,但说起衣食住行,又有长辈般的和蔼,春好心脏柔软,话语也不知不觉变多。

中途,荣姨进来上茶点,说再过一会儿便能吃饭了。

秦在水往后坐到茶几边,一边倒茶一边听他们说话。

他将茶盏递给她一杯,下巴指指边上另一把太师椅,“坐。站着不累?”

“不累。”春好接过茶水咕噜喝掉,眼睛还胶在书桌上,“爷爷这都是您画的啊?”

她看见几张简单的乡村写意。

“对。画的从前,那时候还在打仗。”老人家回忆着,又问,“你们那的村子是什么样?”

“山差不多,但我们没有牛,只有猪。”春好说,“爷爷您别不信,我还会给猪接生呢。”

“嗬,这么厉害。”老人家刮目相看。

“没有没有,小意思。”春好经不住夸,她脸又热了。

秦在水听她轻松俏皮的声音。

他却知道,她在西村的日子是极艰难的。他忘不了那天,自己把得了疟疾的她从猪棚里抱出来是什么样子。那天如果他没有来村访,她一定熬不过那晚的。

她却说,小意思。

秦震清铺了张新宣纸,拿毛笔沾墨:“好好,写个毛笔字看看?”

春好忙摆手:“我不行,我完全不会。”

“你想画画儿也行,随便试两道。来。”

“那我要画画,爷爷您别笑我。”她搓搓手走过去。

学校里,班上好多同学都会写书法弹乐器,一到社团活动的时候,大家各显神通,好像忽然之间,所有人都凭空变出了一个她听都没听说过的本领。

春好接过毛笔,她思考良久,在白纸上画了两条平行的“S”线。

“这是?”老爷子努力辨认。

“长江?”秦在水也在看。

春好惊讶,瞳孔清喜:“你怎么知道?”

“……”秦在水又瞧了那两个“S”一眼,他随口蒙的,没想到这都能猜中。

秦震清沉思少许,捧场:“白描,白描!大俗即大雅,不错不错。”

春好兴奋:“真的?”

“真的。”

她抿唇笑了,笑的时候,不自觉去看茶几前的秦在水。

秦在水就知道她爱听夸奖,一被夸夸就冒泡泡。

他正将白瓷的小茶杯递到嘴边,极少见的闲适清贵模样;他对上她视线,亦弯唇一笑。

秦震清:“可有心仪的大学了?”

提到大学,春好惭愧:“还没有。”

“想考北大?”秦震清又问。

“我倒想考,只是……我成绩够不上。”春好不想骗老人家,又怕让资助自己的人失望,“但我会尽力,争取高考念一个好学校。”

秦在水听出她声音里的焦灼,就和刚刚在学校,她堵住自己,最后却低下头,说你说什么我都能接受。

她本来是想问什么?他不知道,但似乎又能猜出一点。

“不急。”秦震清说,“学习是终身的事情。越是艰难,越要沉住气。很多时候,不是看现在站多高,是看以后能走多远。”

春好心头拨动,像是猛然被这话往前推了一把。

老爷子重新执笔蘸墨:“你若还没有目标,那爷爷给你指个学校?”

春好抬头。

“北师大。”

他在她那两个“S”边写了“辅仁”两个字,“前身是辅仁大学,北平四大名校之一。”

老爷子看向秦在水:“你奶奶年轻就念的辅仁,后来才去协和学医。”

话落,他看回春好,“北师大分数应当没有北大那么高,爷爷建议你,大胆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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