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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还女金簪(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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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温润的细芒闪过,一枚小巧金钗被他丢在案上,“这是谁的东西?”

她方想否认。

又被他跟上话来,“我奉命搜寻马场,这是在那里捡到的,它的来历,你我心中都清楚。”他逗弄似得用一根指头挑起她的下巴,觉得有趣道:“它是你的东西,你计划用它刺马。”

这次,木芝没有否认。

“我在你面前,已无任何掩饰。”她用力拨开那根无礼的手指,耳珰也左右晃动起来,“你要问什么,想听什么,在我这里,只许用口,不要动手。”

“怕我?”

“不,是讨厌,”她陈述道,“我讨厌男人,年轻的,或者是老的,贫穷的,还是富贵的,对我而言,都一样讨厌。”

谢春深的笑意淡下去,又重新浮上来。

“你讨厌皇帝,设下此局,转投靠了皇后?”

“我总要有一个靠山,”她的眼睛细看,永远若小鹿,清冷冷的,含着无畏和纯真,让一般人都狠不下心肠,“我总要生存下去的。”

“好,我知道了。”这次他自己倒茶饮了一杯,“从此之后,皇后要你下的药,所有药方,抄送一份给我。”

“这好办。”

“这块地,我可以做主,让你买去,之后丰收,我要分利。”

动她财路,她犹疑地看向他。

“几几分?”

“五五。”

她本想质问他抢钱,到底委婉了些:“刮我一半油水,你是缺钱投胎了?”

她的舌头像是长满了毒刺,说出来的话总不柔软可亲,但因她有利用的价值,谢春深才勉强承受着。

“当然缺,没有人会嫌钱多。”

木漪斟酌着,问道:“我不叛约,你是否会弃盟?”

“不一定。如果你该弃,我不会留你。”他在她的茶盏那里也灌了一杯茶,再与她未举的茶盏碰了碰,含笑,“所以你要让你自己一直有无上价值,才可以在我这里,活下去。”

各坐一庄,对赌下注,可这并非是平等的契约。

木漪占据着下风,她不服,因此胸脯有些微的起伏。

他看到了,淡淡说:“我说了,我能吃人,能喝血,我并非善类,也不会对你怜香惜玉。想与我结盟光有胆子不够,还得靠你的脑子,”他点了点自己的脑侧,“如若你能活到那时候,我会帮你,拿得你想要的。”

木漪哼声:“我还没有说我想要什么。”

“不是利益交换吗?”他笑了笑,“天下易主,是百废待兴之时,你若有功劳,抢占什么都可以,钱,还是权?”

“我要钱!”她的目光亮亮,若荆河的萤火之光,“我要拥有很多很多很多的钱。”

谢春深若有所思,淡淡答应下来。

“可以。”

空气里不过才静了一瞬,他便俯身打破,抬手去扣住她昂得过高的头颅,要她低下去。

她不肯从,他就用力按着她,冷冷告诫:

“你这一副倔性,在女人间还骗得开,却在男人里走不远。一个坏人想要长寿,就得卑躬屈膝,匍地服从,等待出头之日。你跟我不一样,你是个女子,必要之时就该动用自己的皮囊,达到你的目的。”

“放你娘的狗屁!”她怒怒抬起头,显露在故乡的粗鲁本性,脏话张口便来,“我绝不苟且于你们这些男人的胯下!”

谢春深笑得开怀,将她新生火苗一般的神色反手摁下去。

另一手将那只金钗入发,扎入她的头皮,引得她又是一阵不满与反抗。

他制住她闹动的手脚,踢开案将她强行拖了过来,茶盏重新摔了一地,引得一直待在暗处的房斋二人侧耳细听。

却又只听得一些衣料摩挲声响,若同打闹。

这样一看,她整个人像是被他围住,别扭地搂抱在怀中,红梅染上她的鸭青衣,似荼蘼的花瓣零落,碾入了猩红的山丘。

“不撞南墙不落泪的小丫头,”他旁观她的无力挣扎,如同当年见她沉沦、堕落一样,心中没有可怜,只有无尽的暗喜,“今日还女金簪,你我以此簪为盟,你做我在宫中的暗探,事成我给你荣华富贵,若你敢先毁约,则必无全尸,生不如死。”

*

两个宫中女婢在茶楼里干等着。

茶过了三巡,再喝,也恐要闹肚子了,遂去跟主家要了一盘棋,聊赖中对弈,不久便昏昏欲睡,横趴在这方混乱的棋局两边。

直到偌大的雨滴打落,将她们吵醒。

二人迷瞪地睁开眼,计时的木漏早已流尽,再眺望楼外,大雨直将街打成一块看不清的雨帘。

“时候差不多了,这人怎么还不回来?”

二人下意识走至窗边,就见雨中人群狂躲、脚踩水溅的街流里,行着一把鲜明的红油伞。

那伞在楼前停下,下一瞬伞面倾斜,伞下人左提右携买了不少东西,甚而还有为她们准备的两把新伞,她昂起头,一手小心翼翼地挽着裙边,朝二人温婉一笑。

这温柔情意,将楼上同为女子的二人都看得呆住。

“是.......女郎君?”

“嗯,我回来了。”

风吹雨斜,雾失楼台,唯有她头上的那只金簪,一摇动,便发出清晰灵动的穗音......

一场豪赌。

就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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