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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入幕之宾(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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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市在南面的鹤仰里,占地百亩,是洛阳城内以茶贸、佃租闻名,最为繁华的市贸中心。

马车稳行半个时辰,便已至鹤市牌楼下,木芝与两个随行女婢下了马车,一手掀起半扇遮帘,黑若墨的眼珠,锐利清冽,不含一分甜美之意。

“我今日出来,不要闲人跟着,娘娘已经跟你们事先说过了?”

“是,”那二人道,“娘娘给女郎三个时辰,我们会在吴氏琴馆内等候女郎归来。这期间,女郎想做什么都可以,任何人都不会过问。”

木芝一哂,挥手放帐。

方转身,身后一女婢又道:“街内不少赤脚贫民,常行偷盗抢劫之行,女郎年轻又孤身一人,怕是不安全的。”

木芝:“我已有主意。”

那女婢垂首,也不再多言。

木芝行几百步拐了弯,不多时又探头,偷偷观察这二女去处,见她们真的上了茶楼,才赶紧往反方向匆匆而去。

衣袖被步伐带得全甩去身后,一径拍响“秦二鱼铺”的门边。

力气之大,有些.....粗鲁。

“秦二!人醒了没有!滚过来开门!”

木芝皱眉,频频观察周围,以防她们尾随。

她始终不会轻信任何人,包括回复江皇后的时候,十句话里她总得隐瞒一句,这些小心思积攒起来,可就都成了她自己在宫里生存的底气。

门后没动静,她又攒拳猛捶几下,那砰砰震动的木门才算开了。

她这一拳便直直打在那人胸脯上。

木了一瞬,然后痛得扼腕嘶声。

“哎呦,木姑娘。”

门内杵着一壮汉,黝黑的肌肤上两笔粗黑的斜眉,满面络腮胡,胸膛若石璧,两只胳膊长得更是比碗口都粗。

他看上去满是凶相,却微窘地挠了挠头:“多喝了两壶酒,我睡懵了。”

秦二是前朝战乱里靠着一双快腿活下来的逃兵,战乱平定之后他被原籍乡户鄙夷,没脸回乡,一路流浪至洛阳城外当搬木的苦力,干一日苦力拿一日钱。

有时候没有活计做,因流民无住宅,便饿的一碗酒灌灌,时常昏睡在墙根下,就这样撑了大半年。

木芝遇见他的时候,一眼便看中了他这一身天生练就的腱子肉。如婢女所言,她年轻,又是孤女,因此她需要一个外表强壮到足有震慑之用的人。

皇宫内,官宦藏墨贪脂,挥金若齑粉,为祭祀,朝廷也大兴土木,皇城外大把大把的人命却都不值钱,只需一包银子,秦二便成了她在洛阳的护卫。

“我今日要去佃商那看田买地,你跟着我,期间不许任何不怀好意的男人来近我的身。”

秦二应声,一盏茶便收拾了自己。

他以手挡开人流,护着她在路上走,“我从前也是个农户,后头被逼从戎了,对这田的好坏还是有数的,这个把月,按着姑娘的意思,我相看了不下二十几处,只是有些人见我身后只有一家鱼铺,不肯放我入地园,唯有一家......”

木芝闻声望他一眼。

他一拍胸脯,“我央求再三,以鱼铺作保,他放了我进去,那可真是,”他抄起手,拇指与食指相捻,“水润润的,雨一下,一丝沙也没有,全是黏土,闻起来,也是喷香喷香的黄土甜味儿,好地,绝对的好地,种什么不能丰收啊!”

“价钱谈下来了?”

他比了个姿势,“要这个数。”

“嗯,带我去看。”

秦二抿住两片肥唇,“姑娘,八千钱呐,你真要买?”

如今市场上,一斗粟不过五十钱,一亩地一季的稻谷丰收也才换得二百钱,秦二的鱼铺全仰仗她那包银子,他不敢怀疑她没有这个钱,也不知她的身份,但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我没见过姑娘这么大胆的女人。”

“你在教我做事?”她冷眼相对。

秦二讪讪:“我不敢。”

“那就别废话!”

秦二带她去了一所僻静的幽园,名为“介田斋”。

斋主是个相貌平庸的中年人,一身灰色对襟文袍,门廊与谈话的内堂隔着一个照壁。一抬眼,他已经观完木芝这身不俗行头。

木芝同样在观他,见他先是对人一番打量,符合她所知的商人气举,这才肯踏入门内。

他抽掉案上纸,转往一青釉鸡冠壶内添热茶,白玉花瓶内的枫叶芸芸摇曳,影子映在帷幕上,拉成扭曲的波澜和起伏。

这里太闭塞了。

四周不见明窗,不通商人重视的风水。

令她觉得.....有些奇怪。

她隔空拦住他添茶的举动,站起来:“小女府邸不在附近,今日时间留的有限,佃主可否直接带小女看田?”

那人手中炉仍未顿。

殷殷将茶水在她面前碗上倒了一整碗。

木芝低声:“太满了。”

商人待客不能满茶,反要缺,这是续茶好留客的意思。若满茶,则是反之,要送客走。

“是啊,送女郎您上路,怎能不满?”

他幽幽一笑。

木芝脑门一紧,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这话中的恶意,她一手用力拍案撑起身:“秦二进来!”

守在青石雕花照壁的秦二闻声,方要听命进来,却见两人冒出压住他身形,照壁通着门廊的红漆门,猛地从外关闭,只窜一阵寒风,扑来逃离的她面上。

木芝两手猛去拉门。

她气息全乱:“秦二,拔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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