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端娘曾经沧海难为水(2 / 2)
见大家女郎纷纷而至,侍女静默穿梭其中横铺玉楮,洗涤龙尾,磨开松烟墨。
“这是谁家姑娘,从未见过……”窃语攒头言朝兮的是些同样年幼的姑娘。
“我是宋家表姑娘言朝兮,见过各位阿姊,”言朝兮从容过去问好,却又招来一阵私语。
“言家,是那个写反诗讽君的言荞之女?”
“昔日状元,太子少傅因为几个字竟落入狱中,真是可怜,我看我们哪用得着再识字认书,到底左不过为夫郎生儿育女。”
……
墨汁洇透“君子慎独”几字,紫萝憋红了脸,恨恨轻唤“姑娘”,言朝兮却摇摇头轻慰:“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呢,不能给宋家惹麻烦。”
她欲掏出腰间巾帕,却先被一方绣了夹竹桃的绣帕拂在手心污渍处。
那绣帕主人声音脆如裂冰,横贯堂中,直对几个嚼舌女:“汝等不愿识字认书,也不必用来日要抚育儿女这种下作借口。哪家宗妇会是个目不识丁的?我竟不知雍州凤?的姑娘,竟是如此忘恩贱义,对待宋家姑娘的!君都女郎可不会如此乱嚼舌根!”
“仲桃姐姐!”言朝兮抬眸看向为她说话的女郎,不胜欣喜。那女郎明眸皓齿,气质婉约又争争然,正脱落披风与身侧侍女,内着楝花色窄袖长裙,白玉桃花簪斜绾随云髻,当是一派绰约风姿。
几个窃语的姑娘委屈起来,欲起身离去。
竹缦后,传来少郎窃窃耳语,似是也在从旁看热闹。
“这是在作何?仲桃妹妹初来乍到,就别和还未及笄的小姑娘见识,宋家妹妹也莫将话放在心上,大家同窗,胜作同胞姐妹。”担了斋长的谢家嫡长女谢弗樨见情势不对,款款说和。
谢弗樨又对底下年幼姑娘详装愠怒道:“你们几个滑溜鬼,出身显赫却言语不端,来日可堪为大家族妇!这番惹是生非,是嫌陆夫子上次教训的不够惨么?”
满堂哗然,见有一青衣夫子上楼来,那些痴顽姑娘像老鼠见了猫,顺即落座。
薛仲桃顺手摸了摸言朝兮的发髻,她淡淡留了句话:“朝兮妹妹与我生分,既救了我妹妹叔蓉,合该来薛府吃杯茶。”
她言罢,便莲步清傲于首席落座。
言朝兮叠好方帕,一脸仰慕看着前方薛仲桃的脊背,惹得更衣回来的宋栀宁问东问西,遗憾未能替她解围。
那姓陆的青衣夫子看来三十有几,却像个清秀白面书生,宋栀宁道他进士出身,言朝兮听来确是旁征博引,令人生趣,想是言荞的倾慕之士,常常眼神朝她瞟去,还故意问她几道与年龄不符的辩题。
言朝兮虽继承言荞过目不忘,通晓三国文字的吃饭本领,并不欲争锋。
寻常姑娘回得上的题她回得中规中矩,回不上的便装作言语梗塞,陆琉见了,眼底不妨有九分憾然。
族学朝晨大都讲些《礼记》通论,勋贵姑娘尚需听书练字半日即可,晌午还是各回其府跟从女师傅学琴书画。
而云水堂的晌后则归属于年后春闱的学子,不拘身份皆坐于一楼听其余先生指教。
宋栀宁虽则听不懂,却也为她鼓舞打气。
下学后,言朝兮应了薛仲桃月假去薛府吃茶一事,又与宋栀宁和乐融融去了凤?的羡春楼吃豉油鸡作晌饭,还买了两只带回与紫芙与凌霄院的小丫鬟们,一个时辰前云水堂的不快皆被抛之脑后。
所以,还有什么是??“吃”不可摆平的!
……
腊月初七,言朝兮总算放了月假,最后一日下学时,她看见大雪压在了宋府门前的百年梧桐上,宋家好些仆从门僮正爬梯拂雪。
张祷捂着冻手,与她多嘴道,老太君这是见碍了宋家来年气运,很是不愉,遂命人快将厚雪拂扫下。
言朝兮觉得老太君有些可爱,谁知她前一只脚刚迈入宋府,却听到一阵马嘶停踏声。
“大姑奶奶归宁了!”门僮长号道。
宋家的大姑奶奶,除了宋端娘还是谁。
言朝兮心房一紧,疾疾回首,奴仆林立,身侧的宋栀宁已然欢快奔去迎在马车门口,言朝兮犹豫不定下终究跟上了她的脚步。
侍奉嫡母,是她庶女的本分。
然而,从刻了宋家九足金乌族徽的马车中出来的却不是宋端娘,而是个宽额阔面,眉目疏朗深邃的男子,他鼻梁高挺,斜眉入鬓,一袭玄衣便服,腰间墨玉带上却挂了一柄长剑。
“宋识端,你再不放下他的骨灰瓮,信不信我就在你宋家门口把他砸了!”他声音冷峻,恶狠狠低声对着车内人说道。
言朝兮听得真切,她手脚冰凉起来。
骨灰瓮,能让嫡母护着的,又该是谁的骨灰瓮?
“滚。”马车中,宋端娘的声音嘶哑,如同风中残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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