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胜寒此为千秋第一秋(2 / 2)
众官员?眷皆着神服彩饰,却面如死灰。
两刻前,司仪女官玉錾面色沉沉遣人“侍奉”她们着换麻衣神服,便不道缘由守候于殿外,女眷受玄翎卫的血剑相邀入宫赴宴,不论品阶齿序,孰妻孰妾。
据闻阵前已节节败退,甚有兵者临阵弃甲,武将夫人们暗忖今朝入宫赴宴只怕为人质,若是东岚人打进宫后,她们……必将一齐殉了太后。
年仅四岁的薛?环顾四周后,扯了扯母亲的妃裙道:“娘,我们为何扮作神仙,是为太后娘娘贺寿么?”
骁骑将军薛夫人江妗连连蹙眉,对幺女低声呵斥:“?儿!娘在家中是如何与你说的,皆忘了吗?”
薛?撇撇嘴,用一只手捂住耳朵,另一只手偷偷去拿案上的果糕。
江妗仔细理好了神服下的麻布,并未制止幺女的小动作,又不禁忧心,自己的丈夫薛复北与三子皆于上旬的桐尧关一战中惨败被俘,迄今生死未卜。
她心中愁苦难言:国本将崩,幺女未龀。
夕昏时分,众官员?眷被囚在殿内多时,不乏浮躁不安起来。
“啧,哀来愁去的还不是你们宋家女作怪!诸位夫人们皆心知肚明,她宋家辈辈荣登后位,前一个蛊惑圣心,今遭这个竟要覆灭南芮!”
“纪家姐姐好生无状!论起来鲁国公宋家太夫人可还是你的嫡姑子,再说君都宋家与我们雍都宋家早已分家,钟鸣鼎食与之无干,通敌叛国倒往头上扣!真是笑话!”
……
“慎言!”一直寡言闭目盘佛珠的先丞江太夫人喝令。
宋家媳方知失言,脸色发白捂着哑巴侄女栀宁的手不吭声起来。
众人心中久久盘旋着“通敌叛国”四个字,一想到那位与宋后渊源深长的前国师??今朝的东岚太子沈明徵,后许齐齐缄口。
“太后娘娘到!”
鎏金殿门轰然而开,宫人厉声穿透画廊朱墙,众夫人一惊,随即起身理饰,垂目肃容,群跪齐呼“娘娘千秋万岁”。
薛?将果糕蜷藏于手心,偷偷抬头瞧了两眼那玄凤绣银宫裙扫过染红的白玉阶,她小声嘀咕:原来,太后娘娘竟比她养的狸奴还要瘦上三分。
“平身。”
风穿长乐殿,鸾佩玉石相击不绝于耳,却无一声觥筹之音。
起身后,命妇们与朝臣面面相觑,皆对眼前熟人身着的云肩朱紫衣,霜袍五色绶震诧不已。
百官命妇皆着神服为后祝宴,何等荒诞不经。
礼官始唱寿礼,听至后半程,薛?已昏昏欲睡,遽然一声旱雷吓得她猛往母亲怀里躲,袖中果糕掉落一地。
底下小黄门与礼官奉上又一献礼单,垂首礼官直觉唇干舌燥,神容晦暗不明起来,他先失神喃喃着,后盖过雷声大呼,语色凝噎。
“东岚国镇北将军贺平南献上……献上……薛复北、薛翦人首一双!”
众人大骇,薛复北的发妻江妗闻声拔座而起,她浑身冷颤,发觉失态后顺即坐下,死死扣住幺女的手。
她不能非诏上前,即使那屈辱摆在匣中的人可能是她的丈夫与长子。
宋惜霜神色渐沉,一把将座侧玄光剑抽出走下高台。
群臣伏跪,瞄向那柄剑后大气也不敢喘。
南定二十五年,太子昼便是用这把剑诛杀数百儒生,剑柄上的庾紫长缨将染成了朱浓。
唱礼官听来,剑微微擦在墨玉地砖上的声音像自己被凌迟了千万次,他伏跪于地,贴身麻衣沾满汗腻,接过属下递上的檀匣高举于顶。
上方的丝丝血腥味渐浓,钻入他鼻中后,顿觉心跳如雷。
众目偷睽下,宋惜霜缓缓打开那方像剑匣般的木盒。
人颅上的皮肤已然干瘪,眼睑未阖,直对她的目光,银护甲刮下一片干涸的血痂。
她紧紧阖上双目。
“啊!”江妗遥遥望去,定睛一看便知这是枕边人与十月怀胎的长子无疑,不禁悲恸失声,左右夫人垂泪中连连将其环住。
薛?迷蒙扯住母亲腰间丝绦,在她视角只能看到阿爹与哥哥的头冠沾了血污,她想问失态的母亲为何,但不敢开口。
宋惜霜放下了玄光剑,两手发颤仔细合上木匣,群臣喧闹中她仿佛回到了君都出兵那日。
“娘娘放心,微臣必定死守桐尧关!”
“娘娘可莫要看轻我,我虽未及冠,却也不逊于方家哥哥。”
……
悲愤之下,宋惜霜唇齿发颤咬破了舌尖,她竟脱下厚重的银凤大衫,只着素单,连同曦华锦将腥味横生的木匣层层裹住。
她步步千钧,走向哭成泪人的江妗。
浸淫朝堂仅一年,她太懂如何授封定罚,宽慰人心。
分明是恩旨,宋惜霜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从地狱钻出的恶鬼,在啃噬数万名将士的骨血。
沈明徵!连两具尸骸都是你手中的棋子么!
江妗匆忙拭泪接过木匣,拉着薛?向主位下跪,言辞恳恳:“娘娘仁慈!”
轰地又一阵雷击,长乐殿倏然紧闭,混沌中稚子哭泣声不绝于耳,百官群沸。
“是东岚人打进宫了么!”
“慌什么?烽台未燃,战鼓正歇,康温怎可草木皆兵。”
“贺平南狼子野心潜伏造怪,方才献礼薛将军二人不正是血淋淋之例!灵晔,吾等还是快寻机而逃罢!”
……
宫人穿梭点烛间,宋惜霜气急毒发,她生生咽下喉间的血沫走向金台,举起玄光剑对准花案一劈。
花案“轰”一声坠落高台,众臣闻声定睛不言。
在玄翎卫刀锋下的张祷不知动了东南处哪处花樽的机关,宋惜霜所立高台之后,竟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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