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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东都故人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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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的他们,也没有想到,这竟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了。

(3)

“月隐瑟瑟谷中风,江寒风盛渔火空。

卧浪浮舟辞雨声,此去东都无故人。”

思及当年江边临别,隔了十数年再次想起这句子,竟还可以缓缓念出声。

月寒江没看到,树下连廊边倚柱站着的人,听到此语,明明一呆。

那人自双目失明之后,耳力便出奇地好,他甚至没有看到树上有人,这几句仅仅是喃喃自语的句子,却让他第一时间惊得站起。

那树上有人!

而且那人竟然是、肯定是……穆繇!!!

“苒……苒之?……”

“……你是……”

“……穆繇?”

黥朗惊的怔愣在地,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不远处那树上的人影。

让月寒江犹疑彷徨的再见,就这样猝然发生了。

他蓦然看向树下之人,那张除了桃花胎记、分明已彻底变样的脸却再次跟记忆中的面庞重合。

明媚天光,一半洒在这郁郁葱葱的重云大地上,一半洒在黥朗的脸上。

他还是那么美,美的明艳、就连那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眸也不显丑陋,反而有些、凄凉而模糊的动人。

月寒江望向他。两人之间,隔着十数年的光阴、隔着无数的物是人非,仿佛两个飘零的灵魂,遥遥相望着,便能取暖。

“小十郎啊……”

随着这声轻呼,黥朗被拥入了一个清香的怀抱里。

是熟悉的无名香。

不久前,他在山下闻到过的那种。

此时的月寒江已经高出黥朗一个头了。

这个拥抱出于本能,树下那张明媚的脸跟一张满月一样的面庞重合了,月寒江飞身拥住了他。

原本的芥蒂和数十载的岁月相隔,仿佛被这个拥抱瞬间消弭了。

月寒江在黥朗耳边说:

“十郎,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说罢,松开黥朗,对一旁闻讯走来的甲百二行了一礼:

“寒江需带这位公子离开片刻,请这位小师兄行个方便。”

甲百二并未还礼,只歪头笑了一下:

“公子自便。”

寒江再拜。

随后揽起黥朗,飞身而上。

黥朗只觉树丛在脚下快速后退,自己仿佛在空中骑马。

不由地想到小时候,苒之喜欢骑马,自己常常带着他在城外跑马,身旁也是这般的浮光掠影。

匆匆而过,一如他们分别的这些年。

少顷,他们在这广袤的重云山上的一棵参天大树上停下,月寒江将黥朗放了下来。

黥朗定定看着月寒江,双手抚上他的脸颊:

“这位公子……你是东都城下说要等我的……穆繇穆苒之吗?”

此去经年,再相见,月寒江只觉胸口闷痛:

“对不起……我没等到你,我给你买了上日节的花灯的……但是…我买的花灯碎了……”

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个分别的路口。

黥朗闻言,心碎如刀割。

月寒江自己也不知道,隔了这么多年的初次相见,他脱口而出的、当年最想告诉他的、却没有机会说出口的、却是这句话。

那年的上日节,他走了好几条街巷,挑了顶好的花灯……但最终,没能等来那持灯的人。

黥朗,几乎瞬间听懂了他说的话。

巨大的悲伤轰然砸下,黥朗泪如雨下:

“苒之,苒之……真的是苒之啊……”

回搂住这个怀抱的手不自主的有些抖、连他的声音也是:

“苒之,苒之,父亲死了……我的阿乌死了……阿乌死了……苒之啊……”

黥朗搂上月寒江的脖子,被突如其来的委屈击垮:

“苒之,苒之,我看不清你,我看不清你……”

黥朗泪流满面,将月寒江的脸拉进自己,依旧是个模糊的影子。

悲伤大而急促,黥朗心如刀割,瞬间泣不成声。

他很久没有这么哭了。

阿乌死后的这几个月来,他再也没有哭过。

原本以为,所有的眼泪已经在阿乌晕死的路边流干了。

阿乌载着他跑了十天十夜,带着他逃出东都的“牢笼”、甩掉无数的追兵,最终累死在了路边。

黥朗在那个路口,嚎啕痛哭、像失去至亲迷路的孩童一般痛哭,几乎把一双眼哭至全盲。

阿乌死了。

他跟东都最后的一丝联系,也没了。

此去,东都,真的无故人了。

(4)

“是谁干的?”月寒江问。

没有明说是问阿乌的死,还是问黥朗所遭受的。

都是。

月寒江轻轻拍着黥朗的背,试图给怀里人一点、微不足道的安慰。

黥朗真的太瘦小,这么多年竟然没有怎么长个子一般。

印象里那个比自己还高的十郎,真的变成他嘴里的“小十郎”了。

黥朗泪眼定定望着他,仿佛要将眼前之人看个清楚。

可是,依旧只有个囫囵的影子,和清晰的、幽幽线香。

见他没有回答,月寒江又问:

“是轩辕樾?”

早在山下时,月寒江就察觉黥朗经脉尽断、双目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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