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2 / 2)
苏梦枕站在门口,他和她喝药大概有些难以言说的缘分。
玄色斗篷被解下,他显然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秋日的寒气,手上拿了一卷书册,那双幽幽燃有火星的眼睛,在看清窗台上混乱的一幕时,骤然定住。
比寒风更凛冽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身后的光线被他高大的身影阻拦,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一时间没有人再动,四个侍女面有悲容,抽气声都戛然而止。
似乎是有些尴尬,谢怀灵看了看侍女,又看了看苏梦枕。她扯扯被侍女牵住的手,没有扯动,干脆坐在窗台上,抬另一只手和苏梦枕打了个招呼。
苏梦枕是何心情无人知晓。他没有说话,一个字也没有。
他只是抬步走了进来,侍女匆忙向他解释发生什么,他听完后谁也不看,径直走向药碗,修长的手指伸出,直接端起了还在微微冒着热气的药。深褐色的药汁在素白的瓷碗里晃荡,映着他深红的袖口,像一汪污浊的死水。
他端着碗,转身,目光再次投向窗台。
窗外风吹拂不止,谢怀灵长发翻飞如画卷,眉似浅黛。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对苏梦枕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梦枕迎着她的目光。
然后,他手腕一翻,那碗深褐色的药汁,连同那只瓷碗,被他毫不犹豫地、狠狠翻转向光洁坚硬的地面,碎裂声清脆地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开。
瓷片四溅,深褐色的药汁瞬间在地板上洇开一大片狰狞狼藉的污迹,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苦涩药味,却反而还消散了些,好似随着这一碗药的破裂,整间屋子都喘过气来了。
碎裂的瓷片甚至有几片飞溅到了窗边,其中一小片险险擦过谢怀灵悬在窗外的、赤着的脚踝,好险没割伤她。她微微动了动脚趾,低头看了一眼,对着苏梦枕一挑眉。目光落在那片狼藉的药汁和碎瓷上,她眼神里掠过短短的一行字??看,我就说这玩意该倒掉。
早这样不就得了吗?还是要当老大的才看得懂人话。她跳回地上,没再看那尊煞气凛冽的大佛,推开了对现状唯感恍惚的侍女们,轻盈地坐回榻边,再掀开没被药汁溅污的锦被一角,把自己重新裹了进去,只露出一个脑袋和那双没什么焦点的眼睛,好像刚才的惊心动魄,只是房间里吹过了一阵稍大的风。
苏梦枕盯着她这一系列动作,那里面没有后怕,没有庆幸。他朝那四个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侍女,极轻微地点了下头。
侍女们如蒙大赦,立刻手脚麻利、却又轻得不发出动静地行动起来。碎瓷被小心拾起,污渍被清水和布巾擦拭、覆盖。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狼藉的地面已恢复光洁,只留下空气中一时半会儿散不尽的苦涩余味。
侍女们无声地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空气沉滞,窗外的风还在吹,吹来随着日光流逝而加深的凉意。苏梦枕走到木案旁,拿着的书册被他置于案上,书册是用深色布帛裹着的,他解开布帛,露出里面线装的书册,纸张微黄,带着墨香与陈年旧物的气息。
他将那卷书册拿起翻开,走到榻边,递向谢怀灵。
谢怀灵没接,只是看着他,苏梦枕将那卷书册放在被上,谢怀灵这才慢吞吞地伸出手,拿起书册。
书页上,是密密麻麻的、形态各异的字符。有的如虫鸟蜿蜒,有的似刀劈斧凿,有的繁复如花,有的简洁若符号,它们排列组合,形成一页页全然陌生的“天书”。谢怀灵的目光一页页扫过。
她猜的出苏梦枕是想用这本书来找出她可能认识的文字。她想,这人倒算是思路清晰,可惜了,她就像听他说话一样,完全弄不懂。
谢怀灵没什么兴趣地合上书册,目光无意间扫过深蓝色的硬质封皮。
封皮上,用浓墨写着六个方正的大字,是书名。
谢怀灵的眼睛,就在那一瞬间睁大了。
不是虫鸟,不是符号,是方方正正,横平竖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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