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细马春蚕篇十五(1 / 2)
入夜。
佛子闭目躺在黄花梨木官式雕花拔步床上,心里幽幽飘过一句吐槽:这是他应身现世以来,生活条件最合宜的一次,合他佛子的身份,可他怎么睡都觉得不对劲。不是这床不对劲,这种三面合围的古床虽然是明清样式,但到底是从更早的木架床改良来的,样式改动不大。这床占地面积大,佛子往床尾望去,看见紧闭的大柜。现在应当是快要十二点了。佛子在想,我到底是睡过去呢,还是醒着呢。想了想还是法身行动,肉身假寐。施霜景在家给他点了一把香,点艾灸似的,根本睡不着,能想象家里烟熏火燎的样子,玉米都躲进卧室了。
马家果然不兴夜里娱乐,大宅静悄悄,就连白天捣乱的小孩子也乖乖睡着了。
佛之法身可以理解为无处不在的、如雨如雾如幻的存在,佛子选择以法身面对马家的诡异之源,算是上了最高礼仪,表明他的来头。
俯瞰这座大宅,草原滚滚,乌云山阴,月隐星藏,绲边一样的走廊藏在屋顶之下,而屋顶与屋顶之间圈出一个个天井。佛子听见孩童的呓语,听见年轻的太太耳机里播放一宿的白噪音,听见□□歌时有时无的鼾声。正当佛子以为这一夜便是要这样过去了的时候,凌晨三点,弟弟马勤月醒来,他睡前偷喝汽水,三点膀胱涨,实在憋不了了。
小男孩蹑手蹑脚下床,去卧室的卫生间上厕所,上完并没有冲水,不是他故意如此,而是他怕弄出动静。马勤月没有直接爬上床,而是径直地走向房间的大衣柜,拉开来,躲进去。
一阵风呼啸而过,于马家大院上空盘旋,月光忽的斜照,马家大宅的砖瓦突的失掉了颜色,白惨惨一片如素描的画,再一眨眼,玉石莹莹,像是壁画中的宫城显现。佛子往上看,珠玉般的宽阔宝塔往上伸展,佛子往下看,单层的院落结构已无限复制、生长,他们好似在宝塔的中间层,往上往下都呈某种“天”的质感*1??佛子对这样的结构有天然的敏感性,像佛子自己的宝殿也呈宝塔状,其实就是有成为单独一“天”的潜力,只不过佛子没有这样做。
这是什么奇怪的结构?佛子不能理解,他试图想象他将自己的宝殿扩展成这样垂直结构的单独“天”,然后呢?意义在哪里?欲界的各“天”是佛、菩萨、金刚或天人的家,但囿于欲界则代表寿命有终时,所以修建一个暂时的家……?
佛子将这宝塔构造暂时命名为“马家天”,因为□□歌太俗了,起个漂亮名字反而混淆。佛子的法身试图朝其他层看去,可他忽然被自己这层的马勤月的行为所吸引。
其余层似乎有人在走动,院落的结构大致相似,移动的人像滚珠一般来回荡走。马勤月躲在柜子里,他知道夜里一旦醒了便就是要枯坐到天亮的。他是马家的孩子,有马家的血统,为老祖做事是当仁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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