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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安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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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在院外候着,将令仪送到黄州州府的衙署外。

那里已有不少妇人在那里等着,令仪穿着棉布衣衫,用头巾遮着脸,低头走过去,站在她们身后。不时还有人过来,人一多,便熙熙攘攘的,直到衙署里走出来一个小吏,示意大家噤声,现场才渐渐安静下来。

他拿着册子一一点名,点到的人站到左侧去,分到不同的地方。令仪名字靠后,前面走了几波人,终于点到她的名字,她被分到州府城郊的郡县。

和她一起被分过去的有六七十人,大都是妇孺,还有七八个孩童,跟着带路的人一路走回祁县。虽说只花了大半天功夫,令仪却从未走过这么多路,累的气喘吁吁,脚板生疼,她这还只是背了个包袱,再看其他人无不背着被褥行李,却无论稚子还是老妪,无一人叫苦,还颇有些精神奕奕,她也不吭声,只静静跟在后面。

到了淇县,又有里正拿着册子点名,给她们分派房子。

令仪一路浑浑噩噩,待到此时方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来到此处。

原来黄州之前先被白莲教占据,又被徐州攻陷,之后再被冀州收复,之前人口已十不存一,秦烈下令,从冀州等州迁数万人过来,虽背井离乡,到了这里却分房分地,因此不少人自愿过来。

令仪随的这一行人,都是在战场上死了丈夫的冀州军遗孀,秦烈之前专门在冀州划了一片地供她们居住劳作生活,不收任何税费,可如今阵亡的战士越来越多,孩子渐渐长大,那土地哪养的了这么多人?且土地乃冀州军私产,只给他们免费耕种。

虽然到了这里便与普通百姓一样,田赋人头税徭役一样跑不了,却能得到自己的田地,还送房子,且对遗孀和伤兵,前五年各项税赋减半,于是趁着这机会,不少人报名来了黄州。

和令仪说起这些的,是她的新邻居周嫂,她丈夫追随秦烈的大哥一起死在守城之战中,给她留下一个遗腹子,和一个老母亲。

经历这般苦难的妇人,却不改其热心肠,自己麻利收拾好东西,做好饭菜,见到隔壁一点动静没有,土墙矮的狠,一勾头看到令仪只一个包袱,连锅碗瓢盆都没带,便热情邀请令仪来自家吃饭。

待令仪吃完饭,她又带令仪去其他相熟的遗孀家里买多余的被褥,帮令仪铺好了床,才回自家去。

翌日一早,周嫂又来叫令仪去她家吃早饭。

令仪习惯了锦衣玉食,盖着那泛着潮气的粗布被子,昨晚睡得不好,可今日要去选田地,耽误不得,只得勉强起身。

周嫂家早伤吃的黑窝窝和玉米糁,令仪勉强吃了一些后,与周嫂一起去里正那里,待到人齐了一起去选田地。

走了一个多时辰,方到一片荒草胡阔处,里正痛心疾首:“这里以前都是良田,虽经历了大旱,前年也被我们救回来大半,可惜后来打了一年多的仗,又全荒了。不过只需一两年便能养回来,按着人头算,不管老人小孩,一人十亩,自个儿挑好了来我这领田契。”

令仪完全不懂这些,只跟着周嫂。

周嫂蹲下拈起土搓了搓,又在鼻下闻了闻,面露喜色,“真是上等田!”

她家三个人,便是三十亩地,冀州田税本就不高,前五年又减半,除非遇到大灾年,否则一家人不仅衣食无忧,年底还能存下银子。

分给将士遗孀的全都是以前的上等田,没什么可挑的,周嫂很快选好,问令仪:“妹子,你选哪块?”

令仪出了王府,便一心想回京城,根本无心在此逗留。

闻言只道:“我不懂这些,都听您的。”

周嫂道:“行,你这一看就不是干活的人,要不就选在我家田地旁边?以后我捎带手的把你家田也种了。”

两人选好田地,排队在里正那里领了田契,回去时天已经擦黑,周嫂的儿子小石头虽只十岁,却已做好了饭菜,等着她们俩回来。

令仪受周嫂诸多帮忙,又见到这般懂事的小石头,心中愈发愧疚。

她心知肚明,她们这个家的男主人,是因为自己父皇才战死。心中打定主意,待她走后,便将沈嬷嬷塞给她的银票偷偷留给她们,虽不能抵消她们失去亲人的痛苦,至少是自己的一点心意。

虽然选了田地,因着还没开春,仍旧无法耕种。

众人根本闲不下来,分给她们的房子已经算是保存相当完好的那些,里面却依然蛛网密布,破败不堪。

大家互相帮忙,补窗修门,垫桌摆椅,之后更要全部打扫一遍。

弄完这些,大家又弄起纺车织布机,不能种地便纺线织布,一刻也不肯停歇。

这些失去家里顶梁柱的女人们,经历苦难依旧生机勃勃,都憋着一股劲要把日子过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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