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1(1 / 2)
15岁的夏天,许岁跟着妈妈徐枝搬离了原来的家。
六月下旬,一碧如洗的天空,悬着火球般的太阳,云彩好似被太阳烧化了,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整片天只剩下一望无际的蓝。
本该是澄澈的蓝在工厂的运作下也变得灰蒙蒙的。
石棉厂家属院的铁门在烈日下蒸腾出刺鼻的腥气,许岁背着帆布包推自行车穿过门洞时总要把衣领竖起来捂住口鼻。
手里的半袋口罩被晒的发脆,边角翘起的虑芯里嵌着几缕蓝灰色长条,像上了颜色的小猫胡须。这口罩是母亲昨晚从厂里拿回来用剩下的。
许岁数了数,算上今天替母亲值的夜班,这些口罩够撑到妈妈月底发工资,不用再去买新的了。
她抬头望着工厂的天,雾感很重,粉尘随风飘起落在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黏糊糊的,这让人很不舒服。
拐过第三个电线杆时,一阵模糊的喊叫声不近不远的飘了过来:
“你们都回去吧,这工厂会要人命的。”
还没走几步,又有人接着说话:
“张腾都是骗你们的,你们都别在这里工作了。”
被挡在工厂外面的工人原本还有些发愣,听见张腾这个名字,不由得皱起眉头:
“小伙子,你跟张腾什么关系?”
站在最前面的黑T男孩,紧紧捏着衣角,没做回答,过了半晌才抿了抿唇道:“他是我继父。”
“厂长是你爹?那你在这里闹什么事?赶紧回家去吧,回家吧。”站在最前头的工人听完他的回答,更加坚信面前这个少年是在胡闹。
许岁被人群淹没,踮起脚尖来,依稀只能看到少年的发顶。
被招揽到这里来工作的,大都是像徐枝那样的下岗工人和一些没有傍身技术,什么都不会的人。
这样的人,一般都很难找到工作,更谈不上薪资厚薄。
可是这个厂子的厂长不仅大量招这样的员工,而且主动提出让没有地方住的工人,填写申请表格通过后就可以住进家属楼了,每个月交的房租是外面租房的四分之一。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面对一些质疑,厂长也没有避而不谈,他解释着,自己也是中年白手起家,刚开始那会儿什么都不会,幸亏一路有好心人肯给自己机会,一步一个脚印的学习,现在自己成功了,自然得帮助同样困境的人们,就当是为曾经的自己。
一番说辞可能只是煽动了一部分人心,但工资和待遇确实落到了实处,和厂长承诺的相差无几。
久而久之,在工人眼里,厂长就是大家的恩人。
这会突然横出来闹事的一群年轻小伙子,自然不受大家待见,尤其是那个自称厂长儿子的少年。
热气炙烤的人有些恼火,堆积在门口的人群被拨开一条小道,一群身穿白色背心汗衫和大花衬衫的人走在工人面前,为首的头发染着颜色,他拍了拍身上的粉尘,看清楚了眼前闹事的人,语气有些不屑:
“你们带头儿的是谁?识相点赶紧给我走人。”
刚还在喊叫的男孩们望着眼前这膀大腰粗的,不好惹是落下的第一印象,一个带着眼镜的男孩后慢慢后退两步,扯了扯旁边少年的上衣衣摆,小声说着些什么。
不一会,闹事的那群人就走了大半。
见还有人不愿离开,白汗衫和花衬衫们没有多说,想要直接开始上手教训他们。
人群散开,迎着白晃晃的烈阳,许岁看清了少年的模样,或许更准确来说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
身形挺拔匀称,像一株尚未完全长成的小白杨,简单的黑色T恤,浑身清冽,站在那里,与这嘈杂闷热的环境格格不入。
漆黑的眸子冷冷地扫视着围拢的人群,干净的皮肤在烈日下倒是显得格外通透,阳光穿过叶子的缝隙,在他发顶跳跃,却没能给他带来丝毫暖意,那是一种近乎透明的,带着锋利棱角的少年气。
长得还挺好看,许岁心里想着,脚下的步子却没停,她现在没空凑热闹。
??
散乱里,少年被围在中间,一道阴影正要落下,他反手格开挥向自己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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