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破烂工厂八(1 / 2)
下午放学时,高父仍然开车把岑白和张苹送到老地方,张苹全程没说几句话,一直丧眉耷眼的,高聪更是懒得理他,坐在前面带着耳机玩游戏,岑白则是一直望向窗外,她记得从校门口出来,拐了几个弯,车头朝着哪个方向,路上经过多少村庄、田地或是工厂,正如柳老板所言,这里实在太大了,广阔无垠又盖满白雪的山脉和田野,人就如尘埃一般渺小。
下车后,张苹和岑白一前一后走着山路,苍山负雪,唯有红绸引路。
岑白知道张苹是在为班费苦恼,家里的床单被褥都是滚了棉的,桌椅板凳也都旧的颤颤悠悠,老人家穿着缝补过多次的棉衣,这样的情况下,爷爷还给了他零用钱,而他自己不争气,只能开口再要。
雪势已经不像白天那样浩大,却仍是久久不歇,呼吸的水雾与屋顶的炊烟被夕阳融在一起,还没进家门,熟悉的柴火饭香就飘了出来。
爷爷腿脚并不好,走快了心脏就疼,却还是扶着门口的木栅栏等着孙子回家。
张苹看见爷爷佝偻的身影,眼前瞬间模糊。
岑白心间也涌上一阵酸涩。
张苹用沾了雪的袖子抹了把眼睛,眼角被揉得泛红,打起精神喊道:“爷!我回来了!”
爷爷带着棉绒帽子,被风吹得眯着眼,“好啊,快进屋暖和暖和,饭马上好嗷!”
张苹进屋先拐去奶奶的房间,岑白跟着他,看见炕上躺着一个头发几乎全白的老妪,张苹握住她苍老枯瘦的手,“奶,我回来了!你吃饭了没?”
奶奶连翻身都很艰难,只是用力盯着自己的孙子,“吃了吃了,你爷炖的芸豆扣肉,可香,你一会儿多吃,长身体嗷!”
爷爷在灶房给孩子盛菜,一层浅绿的芸豆铺底,上面还有些粉糯的土豆,剩下都是扣肉,见爷爷颤抖的手执着筷子还要往里填肉,海碗都快搁不下,张苹忙拦道:“爷,吃不下那么多,你和奶留着吃!”
“苹果啊,你多吃点,瞧你瘦嘞…”,爷爷拎起张苹的手腕,“全是骨头了,你多吃些,开春了跟爷上山摘苹果去。”
张苹应声,想起自己要说的话,两只手便绞在一起,头也跟着埋下去。
爷爷似乎看出什么,问道:“你咋了?在学校挨人家熊了不是?”
张苹急忙否认,“不是不是…”,他顿了顿,差点咬到自己舌头,终于还是说出口:“是…是班上让交班费,要办运动会…”
“诶呦,我当是啥事呢,要多少啊?”
爷爷说着,撂下筷子,就去掏裤兜,一堆皱巴巴的零钱被他拿出来,大多是浅绿和紫色。
“咱家从来不差人家的钱,五十块够不够啊?”
张苹咬着嘴唇,将鼻尖的酸涩忍下去,“三十就够了。”
爷爷掏出一张五十的塞给张苹,“都拿着,不够再跟爷说嗷。”
张苹点点头,把钱收好,又埋下头,大颗大颗的泪珠在没人瞧见的地方砸下来,他将碗端回屋,把大半肉都夹给岑白。
岑白不爱吃肥肉,只吃了几口就没再动,她把书包里的作业掏出来,随手把字划拉满。
他们到家的时候都快要到七点钟,天已经黑的彻底,而张苹还在点灯熬油地给别人抄作业。
似乎察觉到岑白的目光,张苹抬起头,“你先收拾收拾歇下吧,我这还得抄一会儿。”
岑白已经是又累又困,白天徒步走了那么久的山路,这又没有手机没有电脑,只有一台动不动就雪花屏的破电视,人的作息自然而然就健康起来,温暖干燥的炕头更是让人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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